心中鄙夷归鄙夷,小姚觉得祝昌盛这个主意还是不错的,只要他能把这些信送出去,自己也能轻松不少。
两人花了不少时间挑出来两包信来,等下了班,便载着这些信跑到了华侨公寓。
“老祝,这什么情况?”
两人扛着两大麻袋楼,林朝阳开门后满脸愕然。
“这不是梵高之死发表了吗?最近读者写信的热情特别高涨,好多信都是专门写给你的,你可得好好看看,用心点给这些读者回信。”
祝昌盛和小姚将麻袋放到客厅,他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渍,喘着气说道:“这些来信都是经过我们编辑部精挑细选的,全都是热心读者。”
祝昌盛说话的时候,小姚偷偷看着他,以前没发现,老祝说起瞎话来真是眼睛都不眨。
“这么多信,家里哪有地方放啊!”林朝阳抱怨道。
“你们家要是没地方,我们就更没地方了。再说了,你前段时间不是刚买个四合院吗?”
“我买四合院又不是为了放信的,那地方还没腾出来呢。”
“腾出来不就有地方了吗?”
祝昌盛跟林朝阳拉扯了几句,信的事便揭了过去,他闻着厨房传来的香味。
“呦!这味道可真香啊!”
林朝阳挖苦道:“我看你不像是来送信的,倒像是来蹭饭的。”
“这话我不同意。我们送信也属于给你干活,地主家雇短工还得管饭呢。”
“蹭饭蹭到伱这种境界,也算是蹭出心得、蹭出体会了。”
两人关系熟稔,语气轻松愉快,小姚不禁对老祝有些佩服。
老同志不光是老谋深算,连跟作家的关系也能处的这么好。
林朝阳家的晚饭是酸菜五花肉,酸菜是入冬之后张桂芹汲的。
入冬前家里买了百斤的冬储大白菜,为了汲酸菜,林朝阳特意买了口大缸。
汲酸菜的做法很简单,把白菜去掉根和老帮子,用热水烫一下控干后摞进大缸里。
等白菜摆满之后,再压一块大石头,等待白菜慢慢发酵。
汲酸菜的温度不能高也不能低,林朝阳家里有供暖,温度太高。室外温度太低,也不行。
找来找去,楼道里的温度正合适。
不过这是公共区域,用来堆放自家的东西未免太不讲究。
林朝阳特地楼楼下跑了一趟,送了一家几斤白菜,还约好了等酸菜汲好之后再送给邻居们尝尝,这才将酸菜缸放在了楼道里。
能住进华侨公寓的人家不差这几颗白菜,重要的是礼数。
酸菜这道菜对于燕京人来说并不陌生,许多燕京人家到了冬天也会汲酸菜。
随着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越来越浓,不光是祝昌盛,连小姚都忍不住在咽口水。
东北的酸菜五花肉是杀猪菜,但跟很多人印象中油腻的杀猪菜不同,酸菜五花肉的口感却是清爽可口的。
过了两遍凉水的酸菜炖出来酸而清淡,味道清香,炖酸菜的肉汤香醇,把五花肉里的油脂吸的干干净净,本来有些油腻的五花三层肉也变得清爽起来。
一片五花肉夹在酸菜丝里,被夹来时还冒着腾腾热气,再蘸一点蒜酱油,塞入口中,酸香可口,不油不腻。
祝昌盛和小姚两人吃得满嘴流油,筷子夹个不停,看得一旁的张桂芹忧心忡忡。
你说你蹭饭就蹭饭吧,怎么一点也不见外啊,两碗饭都下肚了也不停筷子。
“朝阳,你们家这酸菜汆白肉真绝了,我在燕京这么多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
饱餐过后,祝昌盛一脸满足,甚至带了一点微醺感。
等从林朝阳家出来之后,小姚感慨道:“都说林朝阳家的饭菜味道好,今天吃了一回,果然名不虚传。”
祝昌盛跨自行车,发现肚子有点紧,他特意松了一截裤腰带。
“不好吃,谁能传啊?那回听谁说的来着,管他们家叫寻味斋。嘿嘿,这個名字可没起错。”
小姚回望楼的灯火,“可惜今天就一个菜。”
祝昌盛调侃道:“有菜有肉还不够?蹭饭要求还挺高!”
“我是想多尝他几道菜。”
“那简单啊,等下回有空咱买点肉、买点菜来,让朝阳再跟咱们做。”
小姚说道:“那得多大的面子啊!”
她跟林朝阳接触不多,距离产生美,距离也产生敬畏,在她这个年轻编辑的眼中,林朝阳可是文坛顶流,专门给她做菜,这待遇想都不敢想。
“欸,此言差矣!”祝昌盛就差把“老谋深算”这四个字写脸了,他谆谆教诲道:“爱做菜的人,你让他给你做菜,那比给他说一百句好话都有用。你以为我今天光是来给他送信的?”
小姚一脸懵懂,难道不是吗?
“送信只是个借口,这关系你得处啊!
你看,今天咱们是不是在他们家蹭了顿饭?下回你是不是有借口请他吃顿饭了?他要是不吃,你就买菜过来让他做。
这一来二去的,关系不就熟了吗?关系好了,还怕组不到稿子?”
祝昌盛的“组稿经”把小姚说的一愣一愣的,心中不自觉的又生出几分敬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