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运河行船,也是卖命的活计,能当上漕帮舵主的,无一不是将漕帮的道途走到第四步以上,被尊称为丹境的大修士!
“昨夜里,莫约是戌时五刻,那满是红灯笼的鬼船就出现在了河面上。”
“我们漕帮请来的各位法师、道士、和尚围绕着大铜盆开始念咒,却是要以念力摄取鬼船,将其寄托在纸船之上。”
“待到鬼船近了一些,领头的曹道士伸手往纸船上一指,抵着那大纸船,喝道一声‘定’!”
“那鬼船果然走不动了!任由它如何往前行驶,河水哗啦啦的从两边流过,都在河面上动不了,因为那铜盆乃是我们问天后宫、沿河三百里,所有的寺庙大户要了他们的铜油灯,然后融化打造而成。”
“这铜盆覆船法并非全然的呼形喝名之术,而是汇聚南北运河三百里的气机于铜盆之中。”
“纵然鬼船厉害,但它也是船,铜盆覆船法定的不是船,而是河!河水不动,鬼船如何能动?”
“然后曹道士撤了手指,鬼船才得以缓缓向前,因为刚刚那一会本就是一次试探,待到试出鬼船也要中我漕帮的铜盆定覆船秘法,便要放鬼船过来,然后大家一起将铜盆中的纸船掀翻,给红船一个厉害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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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鬼船来到了距离浮桥河面莫约五六米的地方,船上的红灯笼一瞬间就变了!”
说到这里卫漕舵主眼中满是恐惧,他压低声音:“红灯笼一瞬间全都换成了白灯笼!那时候我们就是一愣,但曹道士很快便笑道:‘小道尔!红楼鬼船伎止于此!’说罢便伸手一挥,大袖覆盖过铜盆,再出现铜盆中的红纸扎成的大船,都变成了白纸!”
“我等俱都叫好,那时我也暗暗钦佩,不愧是无极观的观主,法力俨然不凡。”
“可那时候,我们谁也没注意,红楼鬼船全换成了白灯笼后,便止步不前,甚至靠着岸停了下来,那些灯笼一个个的放到了水面上,流向浮桥,仿佛指引着一条道路。”
“我等看到那白色的灯笼一个个漂浮过来的时候,便拿竹竿子去挑它,把白纸灯笼翻过来,却看到了一个人头……”
“白灯笼,扎人头!”
“这时候,一艘小船静静的划来,船上的艄公一个一个把白灯笼挑起来,放到船舱里。它划到了钞关浮桥前面,用长长撑船的竹竿去够我们挑上来的白灯笼,曹道士冷冷一笑,说撑船的不是活人。”
“于是他便折了一个纸船放在了铜盆之上,然后一杆子把它打翻……”
河水骤然翻起巨浪,将行驶到了浮桥下的小船吞没。
当时卫漕舵主在桥上看的分明,河面犹如被人拨开一样,骤然从小船底下裂开。
下方空空荡荡,小船一下子栽了下去,然后退到两旁的河水才骤然合拢。
铜盆中的小纸船骤然翻转,沉入了水中。
但奇怪的是那小船儿底朝天,犹如天地翻转,水天颠倒一般。
夜空仿佛倒流的河,小船儿底朝天,沉没在铜盆的水线下。
但船上的纸人却在水流的推动中,摇摇晃晃的,仿佛颠倒着划船一样。
他探头看向桥下,摇摇晃晃的,白色的灯笼在河水中依旧散发出惨白的光芒。
那艄公依旧倒立的站在小船上,手中长长的竹竿刺破水面,点在了船上的曹道士的头上。
卫漕舵主却见到,竹竿挑起了曹道士的头颅,化为了一个白灯笼。
船上的人用竹稍一甩,缠住了曹道
士的发髻,然后拉回了河里,化为了船舱里堆着的许许多多的白灯笼中的一个。
就像是艄公先前挑起河面上灯笼的样子……
这时候,卫漕舵主分明看到,河面下数十艘这样的小船,底朝上,仿佛行驶在一条倒转的河流之上一般的船队,摇摇晃晃,从远方行驶而来。
他们的船上都堆放着白灯笼,一个个的连成一串。
前日沉入河中的人桩摇摇晃晃的在他们两旁,手指着三岔河口的方向,宛若一个个路标。
“阴兵过道!”
卫漕舵主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是夜,他在河面之下看到了一条漫长的,看不到尾的船队!
它们都载着白灯笼,摇摇晃晃的驶过钞关浮桥。
浮桥底下一十八根镇海梁柱宛若撑起一座水底的关卡,九个童子坐在梁柱顶上笑着,却小心躲避那些白船。
一座座铁底的铜山上盘踞着蛟龙。
这样的山一共有四座,蛟龙的头颅都朝向天后宫……
而白船们靠近了,蛟龙却都藏起了头,蜷缩盘在一起。
那一刻,卫漕舵主心中升起一种无与伦比的恐惧。
他摸了摸身上的龙票,那是漕帮的立帮之本,帮运河上本帮的船只办理过关税和运输的行票,代表官府对漕帮的承认。
这种寄托了漕帮和官府气运的票子,原本自然是秘藏在帮中。
但会请高人专门制作一种龙皮纸描绘与官府契约和种种规矩的‘龙票’。
见龙票就代表漕帮!
但这一刻,龙票却全都湿透,不知是被他的汗打湿了,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