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的泡都消下去一个。
她在房间里踱步,最后道:“这祁正家里不简单啊。”
夏藤靠着病床枕头,目光移向窗外。
她没想过,自己的事,有朝一日会给身边的人带来这么多麻烦。
他们怎么骂她都好,不要让这份丑恶蔓延到她身边的人身上。
她想停在那个梦里。
有阳光,有绿树,有街道,有彼此的呼吸。
那两个站在街头的身影,一个是昭县长大的少年,一个是回到他身边的女孩。
他们都在笑,美好的,像不曾经历痛苦。
……
同天晚上,夏藤接到了祁正的大姨,苏池的电话。
上次进医院,她们互留过电话,苏池那个时候就有预感,这电话总有一天要打。
苏池处理完祁正的事儿,已是精疲力尽,她送走律师朋友,坐进办公椅里,转向落地窗那一面。
夏藤问了句好,静静等着她说。
“小姑娘,你的八卦我不关心。我姐只留下这么一个儿子,我这个做姨姨的,别的不求,只求他平平安安长大。不要跟他妈一个样,遇错人,搭上一辈子。”
苏池开门见山,如果不是碍于祁正,她或许连句好话都没有。
她先前以为夏藤能激发出祁正的上进心,让他有所改变,可是现在,这股火烧到祁正身上,她只希望夏藤走得越远越好,还祁正一个起码安稳的生活。
苏池揉着眼周的穴位,重声道:
“别再把他牵扯进来了,你自身难保,我也不往你身上追究。但愿你熬过这一关,以后就各走各的路吧。”
*
沈蘩比夏藤早醒,安全起见,夏文驰托了朋友来先将沈蘩接走了。
老人家在昭县生活了一辈子,女儿在城中有出息,想她接过去享福都没成功,末了,竟叫一群疯子给逼走,好好的名声也保不全。也不知该笑话谁。
夏藤自醒来,话就变得极少,陈非晚当她受得刺激太大,不敢多说什么。这期间,许潮生和丁遥相继发了微博辟谣,把夏藤从这件事中撇了出去。估计是二人商量过了,想为夏藤正名,但效果适得其反。网友么,总是只看到自己想看的,依附于自己的判断,并且深信不疑。对明星们的友谊指指点点,仿佛他们身在其中。
夏藤有些麻木了。
或许,人都是这样的,没有被伤害的余地了,也就无所谓还要承受多少了。
陈非晚要订机票,问夏藤还有什么东西落着没,西梁的行李已经寄回去了。
夏藤眼睛动了动。
还有什么东西落着吗?
她看向陈非晚,轻轻说:“我想回一趟学校。”
“哪个学校?”随即反应过来,“还去那干什么?退学手续我都办好了。”
“学校这两天是不是受影响了?”
“我和你们学校联系过了,这两天附近有警车巡逻,没有狗仔骚扰,你不用操心。”
“就一天,行吗?”
夏藤手紧紧捏成拳,面色平静,声音却轻轻颤着。
“我再也不回来了。就一天。”
她想把能带走的,都装进脑海里带走。
陈非晚本不能答应,看她半晌,转过身去,深呼吸,压住心头的酸涩。
“我去和你们老师沟通一下吧。”
*
新的一天,恰逢一周伊始,临近寒假,学校氛围更轻松了,学生们都数着天儿过日子。
寒冬终要过去,春天应该不会远了。
祁正一进班,目光就定住了,空到快要落灰的前座,此时坐着一个人。
那位置空了大半个月,祁正碰都不让人碰,自己却天天踩着人座位下的凳腿儿。
他以为,他不会再看到那个位置上有人了。
身后的秦凡没看见,从后面推祁正,“你堵在门口算怎么回事儿啊?中邪了?”
再越过他往里一挤,看见那位置上的人,不免“我操”了一声。
这一刻,像做梦。
祁正还觉得自己他妈没睡醒。
田波在他们俩身后进班,他与陈非晚通过电话,也争得了学校的同意,进班后,便把班门关起来,冲夏藤点点头。
夏藤理好校服,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讲台,她环视教室一圈,教室不大,课桌与课桌很挤,所以小打小闹总是不断,墙壁上贴着不知谁画的卡通版田波,后黑板报的内容是才换上不久的迎新年,画的红红火火,江挽月写着一手漂亮的粉笔字。
至于学生……
后两排的桌子依然歪七扭八,学生的坐姿五花八门,只不过,赵意晗没自顾自照镜子了,秦凡没靠着墙斜眼打量她,祁正来上课了,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
还有永远像一颗小太阳的江澄阳,皖皖一轮清月的江挽月……
窗外的光恰好洒进来,夏藤侧头看了看,教室门上方,一立名牌,她来时那天看见过的,上面印着四个字:高三六班。
什么是开始,什么是结束,都不重要了。
有幸识得一群人,姑且有一段好的回忆,回想起来,那段日子如光一般明亮,她正值生命里最美的年纪,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