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一声冰冷的通牒下达,杀意在他的眼中弥漫。但率先打破这种沉重可怖得近乎令人窒息的氛围的,却是一声不知从何响起的冷枪声。
“砰!”
下一秒钟,柳泉的身躯猛然震动了一下。
她根本来不及反应,身躯直承了一次枪弹带来的冲击力,踉跄了一步才站稳。
她猛然把头转向身体传来一阵钻心刺痛的那个位置——她的左肩。
那里的衣料上,逐渐渗出暗色的湿痕,渐渐在附近洇开了一圈不祥的深色痕迹。
柳泉咬着牙,蓦地重新扬头死死瞪着面前的桐野利秋。她的头发——原本早已变回黑色的头发,又重新变成了雪白色。
……可是这一次,左肩处那一圈暗红色的血痕,仍然在缓慢地扩大着,并没有停下它扩张的脚步。
柳泉:!?
她脸上的神情终于动摇了,陡然又转头向下望着那处疼痛得愈来愈厉害的伤口,持刀的右手也因为这种逐渐变得清晰而难以忍耐的剧烈疼痛不可遏止地发起抖来,简直难以拿稳手中的刀。
她开口了,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赫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喑哑难听至极。
“……你!是你,在子弹上——”
桐野利秋忽然一翻嘴唇,很得意地笑了。
“没错哟。”在看到柳泉肩头的伤口无法愈合之后,他忽而改成了一种吊儿郎当、志得意满似的态度,几乎像是要吹起口哨来一般自得地说道:“伏击,是我安排的。罗刹真正惧怕的银子弹,也是我安排的~”
他眉眼间都带着轻松的笑意,居高临下地用一种轻蔑的态度俯视着她咬住下唇忍受痛苦的样子,用一种类似唱歌似的调子继续说道:
“……你瞧,我其实真的为了这个任务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连偶然得到的、真假难辨的情报‘或许现在还有非人的罗刹存在于世哟’,我也准备好了对付它们的银子弹……只是居然还能狙击了你,这可就是意外之喜了~”
柳泉紧绷着下颚,用力得颊侧几乎都浮现了僵硬的线条——似乎唯有这样做才能够暂时克服一点左肩的血肉被破开的疼痛感似的,她就连呼吸都变得粗重了很多,刚才的那种从容之色已经消失不见了。
桐野利秋注视着她,露出一丝怜悯的神色。
“真可怜……”他说,“这么痛,不好受吧?……没关系,等你死了之后,等一下我会找到你那个不应存在于世的恋人——土方岁三——然后把他送去陪你的。毕竟,死人就应该有点死人的样子,老老实实地认命,按照历史上注定好的命运堂堂正正地走完这一生不好吗?至于那个他曾经寄予希望、梦想过的未来,就由我们来替他好好看看就好了——”
柳泉的牙齿咬得格格响,不知道是因为难以忍受的疼痛,还是因为巨大的愤怒。
“不——”她终于从齿缝间挤出一个字来。
“你口口声声说着的原则,就一定是对的吗?就一定是对这个世界更好的吗?”
“假如这个世界都要崩塌了,那你维护历史是为了什么啊?!”
“没有了‘世界’的存在,‘历史’也就只是虚幻的故事和传言而已……”
“这个世界,是土方先生的世界——”
“……别再自以为是了!!”
她近乎嘶哑的喊声落下的一瞬间,桐野利秋的五官就已经扭曲了。他面色狰狞着,像是被什么言语或事物击中了神经一般,露出恼羞成怒的表情,大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开枪,开枪,开枪——!”
柳泉的浑身一瞬间都无法控制地绷紧了。
即使有“罗刹体质”的加成,但归根结底,她也是血肉之躯,不可能一再抵挡能够对罗刹造成杀伤、且能够抵消罗刹的恢复之力的银子弹;假如在距离这里不远的某处还埋伏着一个桐野利秋事先安排好的神枪手的话,那么她难道真的要在胜利在望的此刻,因为生命值归零而任务失败吗?!
……然而,弥漫着硝烟的山道上,并没有响起新的枪声。
桐野利秋骤然挺直了身躯,环视四周。他露出警觉的神情,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某个位置上——那里是一处树丛茂盛的山壁拐角处,对于他们现在的位置而言,刚巧是绝佳的狙击站位。
自己在赶过来的时候,安排在那里的人手呢?!那个家伙的枪法可是有名的好,他也是很费了一番心思才在今天这种混战中把那个家伙带在身边,时刻准备狙杀那位他已经认定为暗堕的女审神者——毕竟他也不知道那位女审神者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保命的不科学绝技;为了以防万一才在旁边布置了埋伏,可以在他牵制她注意力的时候伺机暗中狙杀她——可是现在,他那绝妙的暗招怎么不见了?!
下一刻他就得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有个男人从山壁的拐角后面走了出来,右手握刀,而左手拎着一支步/枪。那个男人大步流星地向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愈是走近,就愈是能够让大家看清楚他的面容——
即使沾染了硝烟、灰尘和血迹,那张脸上的五官依然可以称得上非常俊朗。隐约的年龄感只是给那张脸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