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把自己举着的刀尖往旁边移动了一下,否则的话下一刻持续行进的刀尖就会唰地一下直接从他后背刺入。
他听见她恼怒似的抽了一口气。
“有什么事?”她问道,用了一点责怪似的语气。
“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得了的情况……那么,是您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吗?”
土方:“……”
他说不出自己刚刚因为想到了什么才停下脚步,有点尴尬地顿了一下,回过头来望了她一眼——
然后顿住了。
在黑夜里,她身上那件白色的肌襦袢简直太显眼了。当然,溅在她前襟下摆的那几点血迹也是。
他想说点什么,但头顶上的夜空里忽然轰隆隆滚过一道雷声。
他打算说出口的话立刻变了。
“……要下雨了。”他平静地说道,审视似的望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刚才想说的问题说了出来。
“你,只穿这么薄的衣服,在下雨的山中是想找死吗。”
虽然他自觉只是在平静地向她提出这个问题,但她好像一瞬间就恼怒了起来,眉毛都竖起来了。
“假如有别的办法的话,谁会想要半夜只穿这么一点衣服在山道上淋雨?!”她怒气冲冲地答道。
“可是刚刚那种状况……我能说我还想再回去换一套衣服吗?!”
土方被她噎了一下,不知为何微妙地暗自叹了一口气。
假如是放在十年前,被这么不客气地反诘,他一定是会当场回应这种挑衅的;不过现在他隐居多时,年龄渐长,当然也没有了当年那种气势夺人的锐气,所以只是顺势问了一句:
“……所以说,刚刚你和西乡大人,谈得并不愉快吗?——我还以为你们萨摩会极力讨好他,让他站在你们那一边呢。”
他说得漫不经心,但话里也含着一丝试探之意;果然她立刻就听了出来,并且——生气了。
“请注意您的措辞!”她哑着嗓子厉声说道。
“根本不是‘我们萨摩’!萨摩跟我,是两回事!”
土方:“……”
啊,原来生气的是这个吗。
他有一瞬间感到惊奇——惊讶于既然萨摩信任她到派她一个人担此重任,充当密使来游说西乡从道,而她居然还说她自己跟萨摩根本不是一回事——又有一点好笑。
他这么想着,而且既然现在并不是在官军的军营里,周围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也用不着再费力掩饰自己——于是他就直率地,直接笑了出来。
他的笑声并没有很大,只是一阵压抑在嗓子里的低笑,但因为他低沉的声线十分富有磁性,所以那阵低笑在黑夜里听上去也有些莫名的魔力一般;她好像一瞬间就愣住了。
“笑、笑什么……?!”她呆愣了一霎,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面前这个人嘲笑了,理应有所回应;于是立刻横眉竖眼,炸起毛来,质问道。
土方咳嗽了一声,觉得这个世界,凡是牵涉到萨摩的部分,还是和从前一样荒谬。
从前,萨摩一下子跟会津结盟,把长州打成“朝敌”;一下子又跟长州结盟,诬陷会津才是“朝敌”。十年过去,现在他们自己变成了朝敌,然后,又派了这个口口声声说自己跟萨摩是两回事的年轻姑娘作为密使,去给西乡从道送信密谈,结果,她却把西乡从道劫持了,打伤了对方的护卫,还把他当成人质从军营里带走了……
他觉得自己看明白了。
不管别人怎么说,也不管后人怎么说——
在他看来,萨摩,就是一个笑话。
他们拼了命搏来的,最终也会输出去。打着忠君爱国的旗号推翻了将军,最终自己还是被士族所裹挟。
新选组最终走到了末路,但那终究还是凭借自己的意志和愿望所选择的结局;现在西乡隆盛被士族裹挟着,身不由己地成为了叛贼,他自己的意愿是什么?他自己的信念何在?到了最后,他的命运、他的终局,甚至不是他自己所选择的。
新选组凭借着自己的本心和信念走到了最后,自始至终都没有背叛过自己的主君、同伴和友人。
而萨摩呢?
难道不是谁对他们有利,他们就去跟谁结盟?拼命扯过来的锦之御旗,只不过是他们为了粉饰自己的虚伪所抢夺来的、虚假的大义。但是到了最后,他们的利益再也没有人能够庇护和宽容,也被这时代所抛弃;所以他们只能像演出一幕滑稽剧一样地拼命叫嚣着,抗拒着,做着那些徒劳的努力——
土方忽然很想知道,当这场战争结束的时候,那些萨摩人会不会一败涂地地倒下,连自己的理想和信念都丢失了?
因为当新选组在箱馆迎来终焉一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屈服,每个人都战斗到了最后,即使要被投入大牢,面临着残酷的刑罚,大家的眼中也燃烧着信念支撑的光芒——这,才是最好的姿态吧。
他忽然明白,即使战争还没有结束,新选组已经赢了。
这一次,败者是萨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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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0日:
抱歉,昨天在外面开了一天会,压根找不到机会码字【。
晚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