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声。
恐怕,也是为了打打广告,告诉大家“香肉到货”,才会以这么便宜的价格,卖掉鲜活的剥皮老鼠吧?
“老板,该割香肉了!
“快,老子都他妈等不及啦!
“这么好的香肉,多少钱都值得,说吧,怎么卖?”
男孩听到魔族们此起彼伏的嚎叫。
看到一张张或腐烂,或肿胀,或长满了水疱,或者有三五只眼睛,饱受辐射,基因变异,写满了残忍和贪婪,如妖似魔的面孔。
男孩被屠夫拎起来,摔到了剥皮老鼠刚才被剥皮的案板上。
屠夫伸出舌头,舔舐着他的脸,朝他喷出带着胃酸的热流,笑呵呵道:“别动,不疼,叔叔手艺很好,保证把血放得很干净。”
男孩没动。
也没有哭。
和这个年代所有人一样,他的眼泪早就在出生那一刻流干了,早就忘记了哭泣的滋味。
屠夫用雪亮的屠刀拍拍他的脸,又拍拍他的胸口,对急不可耐的顾客们吆喝着:“来啊,来啊,上好的香肉,一等一的香肉,看看这脸蛋,看看这双手,没犄角,没水疱,没腐烂,没囊肿,一点儿变异痕迹都没有,比地底人更好吃的极品香肉!
“香肉滚一滚,神仙站不稳,这样上好的香肉吃一块,只要一块,包治百病,连三级辐射区都可以随便进出,来啊,出价啊,香肉,又白又嫩的好香肉!”
男孩看到聚集在肉市上的人越来越多,大约半个墓碑镇的魔族都拥挤过来,口水声汇聚成一片强酸的海洋。
那些混浊的眼睛里放出混浊的光,却比雪亮的屠刀更令他害怕,他不争气地闭上眼睛,向哥哥求助。
“哥哥,救我。”
男孩说。
“别怕,小鹿,别怕。”
哥哥说,“你和这个屠夫说,你绝对不会跑——你这么小,这里人这么多,堵得水泄不通,你肯定跑不掉,所以他是不是可以把你脚上的铁链松开,这样放血比较快,淤血不会留在脚掌里面,也比较好吃,你叫他‘叔叔’,双脚能卖更高的价码,他一定会同意的。
“然后,你听清楚了,这些话哥哥不会说第二遍,然后,哥哥会杀死肉市上所有人,大约能给你争取五到十分钟时间,你立刻找一个军用背囊——看到那边的迷彩服光头男了吗,就用他的背囊,装满肉市上的肉,再拿上右边第三个花头发的散弹枪和第五个三只眼的手枪,记住别忘了子弹,往左跑,跑到‘老约翰车行’去,去弄一辆适合在沙漠长途奔驰的改装车,前天‘黑鬼帮’正好有一辆很不错的,在老约翰那里改装,今天应该改好了,希望还没运走,这一切都要在十分钟,不,七分钟之内完成,否则墓碑镇剩下一半人都会追上来,听懂了吗?”
“听懂了。”
男孩在心里默默点头,结结巴巴道,“但是,但是我不会开车,怎么办?”
“没关系,很简单的,我们不是在老约翰那里看过好几次吗,我应该可以。”
哥哥说,“可是……杀死这里所有的人,恐怕会消耗掉我太多的……我可能会……总之,最开始我来开,但你一定要学,要学得很快,后面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什么?”
男孩一惊,生出一脚踏空,无依无靠的感觉,简直比被人五花大绑送上案板还要恐惧,“哥哥,你在说什么啊,我们刚出生就在一起,不要离开我,我一个人不行的!”
“你行的,其实你一直可以,你的潜力远远比我更强,只是你自己还没发现而已。”
哥哥说,“总之,别管那么多了,先向这个屠夫求饶吧,求他松开你的双脚,记住,语气可怜一点,无助一点,现在,你的可怜是我们最大的武器。”
男孩艰难吞了口唾沫,可怜兮兮看着屠夫。
此刻,屠夫已经高高举起了屠刀,不知是在炫耀刀法,还是真要将屠刀斩落。
男孩的大脑一片空白,嗓子眼好似被冰冻的鲜血堵住,竟然连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说啊,快说啊!”
哥哥说。
“香肉,上好的香肉,童叟无欺,价格公道啊!”
屠夫说。
“快啊,动手啊,拖拖拉拉,搞什么东西?芯片,子弹,汽油,引擎,防弹衣,狙击枪甚至装甲车,要什么价码你他妈快说,大爷吃得起!”
人不人鬼不鬼的顾客们说。
“嗬嗬嗬嗬嗬嗬!嘻嘻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
缠绕着墓碑镇,肆虐着整片荒原,夹杂着辐射尘埃和腐臭味道的狂风说。
“我……”
男孩结结巴巴,声音嘶哑,在众多顾客歇斯底里的嚎叫声中,根本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
但是,另一道又尖又利,如毒蛇般的声音,却比他更响亮百倍,如一瓢冰水,浇到了热火朝天的肉市上。
男孩看到一只非常潮湿的手,轻轻捉住了屠夫正欲落下的刀,也像是捉住了屠夫的子孙袋,令屠夫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难看,甚至恐惧。
然后,男孩听到潮湿的手的主人,用更加潮湿的声音,淡淡道:“这是我的羊,谁说我要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