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的语气里,听出了失落和退让的隐忍情绪。
于是她反问他:“那昨日我们说好的要建藏书阁和暖阁,还有桃林呢?都不要了吗?”
话音落下,明珠能明显感觉到,那种来自于叙清的低落情绪更强烈了。
谁知片刻后,叙清还是笑着说:“都一样。”
明珠轻轻叹息一声,葱白的指穿过叙清的大手,十指相扣。
叙清的掌心凉凉的。
她温热的手心贴近那抹没来由的凉意,说:“可是我想和你有一个只属于我们的家,你……你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叙清抱着她的力道,骤然紧了一紧。
然他抿唇良久未语。
明珠就什么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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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九州来回禀军营中有要事商议,于是叙清与明珠和二老用过早膳便先去了,临走前,他嘱咐说:“留下陪爹娘说说话吧,左不过回去也无事。”
明珠看到他淡青色的眼底,心疼得踮起脚轻轻抚了抚。
“乖,我去去就回。”叙清温柔拿下她的手。
只有九州清楚察觉到,温柔的大人出了宇文府,身上气息已变得冷沉阴郁。
因为新婚,叙清已休沐三四日,来到军营议事毕,还堆积了不少军务,他坐下一一处理下来,不知不觉就到了夜幕。
赵亿经过,好奇地探进半个身子,看到伏案认真公务的男人,惊讶不已:“哟,这新婚燕尔的,叙将军舍得抛下娇妻?还是这军务册子有什么魔怔勾着你了?”
“赵大哥开玩笑了。”叙清看天色已晚,遂整理好案几,起身准备回府。
赵亿看到他脸色不太好,更稀奇:“你小子,有什么事都闷在心底,走,咱哥俩上望春楼喝两杯。”
“赵大哥去吧。”叙清温和拒绝,“我府中还有事。”
赵亿心觉无趣,摆摆手走了。
九州牵马过来问道:“大人,咱们是回府还是去宇文府?”
回府,那个空荡荡冷清清,没有明珠的叙府吗?
叙清扯唇笑了笑,拿过缰绳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九州骑马追上来,眼看着这方向,是回府的。
叙清只是先回去取那个挂在床头的香囊,明珠昨夜说闻不到那个味道,总不习惯,睡得也不太好。
不若,没有明珠,他还回去做什么?
叙清回到叙府,却惊讶见阖府灯火通明,他下马,站在门口愣了片刻。
“哎呦,您可回来了!”陈妈从门口出来,“您还站着做什么啊?夫人都等您好久了!”
叙清神情一怔,忽然快步进了门,一路上不断看到小厮打水往后园方向去,他不禁问:“你们这是?”
一个小厮恭敬答:“夫人下午新买了几十株茉莉花,小的们跟着夫人把花种下了,还有几颗桃树没来得及浇水。”
闻言,叙清的心跳蓦然快了起来。
他快步回到后院,远远地已见到倚在门口等候的身影,昏黄光影下,泛着柔和光圈。
“你回来了!”明珠小跑过来,笑盈盈的问,“公务都忙完了吗?我本来要叫他们去问问九州,可又怕打搅你。”
叙清喉咙发紧,一股子难以言喻的难堪涌上心头,为他那阴暗不能见光的心思。
他极力捱下股莫名情绪,神色平静问:“你怎么回来了?爹娘呢?”
明珠气气地说:“还说呢!他们赶我了!我只好回家,夫君……”说着,她有些可怜兮兮地抱住叙清。
叙清感受着怀里的柔软,似真似幻。
“你怎么不说话?”明珠仰头看他,委屈极了,“不会你也要赶我回去吧?那我真要成没人疼没人要的——”
“胡说,不会不要,永远也不会。”
叙清心软得一塌糊涂,珠珠,他的珠珠,怎么这样好。
明明已知晓他口不对心的贪念,却还愿这样柔软包容,她维护着他的私心和占有欲,就像是,那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
可他却……
最终,叙清还是败下阵来,坦诚说出他藏着掖着的那份卑劣心思:“明珠,对不起,我,我想要一个只属于我们的家,但……”
他有些说不出话,害怕从明珠眼中看出类似嫌弃和厌恶的目光。
明珠却笑起来:“那你还嘴硬拒不承认,若非我们自幼一起长大,险些被你骗了。”
叙清垂下眼,更难堪了。
明珠舍不得再打趣他,怕他当了真。
“我们成了亲,已是彼此最亲密的人了,出嫁从夫,随夫君住有什么不对的?这与爹娘也没有冲突呀,两家隔得这样近,来往已经很方便了,人总要长大独立的,谁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爹娘身边。千万不要乱想,更不许怪自己,我敢担保,你已是世上最好的夫君了。”
叙清慢慢抬起眼眸。
明珠说:“我不要你退让来成全我,而且要是和爹娘一起住,我赖床定要被数落了,说不准哪天犯懒还要被爹爹抓去背书,一点也不好。”
叙清沉默,明白她这是为自己找借口。他语气和缓而坚定:“我想让你开心顺遂,给你最好的,无论是什么,只要我能办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