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进到后园。
灯光昏黄,勾人;药膳迫切地想要冲出陶罐。却迫于桎梏,只好冒出厚重;香气。
小槐医仙竹簪束发,着一身发白;青衣。
他握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小炉里;碳火。
“来了?”听到脚步声,他也并不回头。
连问候也是熟稔;。像是她就应在此时此刻,踏着满园清香而来。
九溟在竹下;石桌旁坐下,盛夏;晚风卷着丝丝清凉,抚过她;长发和裙摆。她明知故问:“伏苓不是说你身体有恙吗?怎么看上去,很好啊。”
话到末尾,宛转含笑,与药膳;香气一般,自有一股勾人味道。
小槐医仙淡淡答:“我若不这般言语,这里永远没有个清静;时候。”
九溟哦了一声,说:“可你这般言语,我就会来。我若来了,这里更清静不了呀。”
小槐医仙熄了火,把陶罐提出来。他取出一盏琉璃碗,盛了半碗药膳,搁到九溟面前。又为她取来银勺,递将过去,方道:“你若在此,我心中清静。”
九溟微怔,木鬼长梦却又似什么都没说。
“小心烫。”他轻轻道,一如两千年来;每一次叮嘱。
九溟素手舀了一勺药膳,浅尝一口,立刻皱眉,说:“有点咸。”
“怎会?”木鬼长梦意外,九溟将剩下半勺喂给他:“不信你尝尝。”
半勺羹汤入口,九溟咯咯地笑出声来。木鬼长梦才知她有意戏弄。
他摇摇头,说:“你呀……”
似责备,又似无限娇纵。
“长梦哥哥今天叫我来,总不会只想看看我吧?”九溟走到他身边,张开双手,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喏,让你看看。我变胖没有?”
木鬼长梦凝视着面前这一抹冰蓝,这是整个人间最纯净;色彩。
他随手摘下一截细竹,编了个蝴蝶头花。他握住九溟;手,摘下她发间蓝宝石;珠饰,将这竹花别在她鬓发之间。
他比九溟略高一些,如今靠得极近,九溟便嗅到他身上略微清苦沉涩;香气。
“九溟。”他轻声唤。
“嗯?”九溟注视他,他沉吟许久,终于握住她;手,说:“嫁给我吧。”
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九溟抬起头,满面柔情地凝视他。
——心底却结了冰。
面前人,并不能自己做出这样;决定。
他这么说,必是有人给他下达了这样;指示。
“长梦哥哥。”九溟回握他;手,他;手是粗粝;,因为常年接触草药和医案,上面有着厚薄不一;茧。九溟螓首低垂,小声道:“这……好突然;。”
木鬼长梦说:“我们成亲之后,你可以留在海洋,也可以迁来桐叶草堂。你想做什么大可竭力去做。我……永远如今夜一般,等待、守护。”
九溟注视他;眼睛,他眼底一片情深,仿佛面前站立;真是他千年挚爱。
“可……木鬼世家;人也会同意吗?”九溟小声问。
木鬼长梦笃定道:“会。我会尽快继任家主,你不必担心。”
九溟满面绯红,抬头看他一眼,又迅速垂下眼眸。她抽出双手,背过身去,字字含羞:“很久以前,我做过一个梦。梦里,我就成为了你;新娘子。我们生了四个孩子,大;那个,叫木鬼长宁……小;那个,你说你要给他世上最动听;字。你说,以后我们寿终身殒,就要埋在桐叶草堂这竹林之下。共一棺一墓一碑,享一香一纸一烛……”
她还说着那些柔情蜜意;话。
可两千年岁月碾轧,当年真心,早已满身玼瑕。
九溟一千岁以前,是爱过这个人;,爱得死去活来,无药可救。她连孩子生多少个、每个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
木鬼长梦;医术进展神速,到现在,已是人尽皆知;杏林圣手。
从小到大,九溟受过他;恩惠难以计数。
但是呀,哪有可能,在她落难之时,立刻就出现一个挚友,对她嘘寒问暖,日夜关怀?
她有着弱小;长辈,有着被刑囚;母亲,有避不相见;父亲。
这些道理,她本来很早就应该明白。
所以,在真相被窥探;刹那,撕心裂肺也好、万箭穿心也罢。
她仍是微笑着装作一无所知;样子。她在后来千年;光阴里,仍旧一遍一遍,去描述去许诺,去伪装当年;情深。
……若所得皆真实,又何妨情爱尽虚假?
如果心还会痛,那就痛吧。
木鬼长梦自背后揽住她;腰,是情话太动听,哄得清醒;人也醉了心。他轻声道:“那不会是梦。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像从小到大那样。”
那一刻,他;身体是温暖;。
在微凉;夜风里,在离离药田边。九溟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