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尽灯枯,快要死去的老人了。这种疲惫并非是从面容上生出来的,而是从一种精气神上生出来的,以至于更让人感觉到一阵心惊。
连他的眼睛,都是那样的毫无亮点的一片昏暗之色,在烛光的映照之下,竟像是也透不出一点的亮来。
而这样的阿迟,也的确带来了足够分量的银钱。
——大多数是铜板,也有些许的碎银,就堆在那个袋子当中,放在了齐公子的面前。
阿迟大概是将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都放在了那个袋子当中,他甚至连一枚给自己买上一个馒头的铜板都没留下来。
于是那袋子里的钱的确够了,不仅够了,甚至比那五两银子还要多出一些。
但齐公子只是又很轻飘飘地看了那钱袋一眼,他将钱袋拎起来,放在自己的手心当中颠了颠,却并没有打开它,将那口袋里的钱都放到自己的钱匣当中。
他只是又看了阿迟一眼,对着他那几乎没有一丝亮光的眼睛,露出了略微有一些恶意的微笑。
他开口道,“还不够。”
“现在的价钱,又变了。”
或许是因为上一次,便被这样的欺骗过,哪怕是现在的阿迟,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厉色,神情却还没有任何的变化,平静得近乎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心惊。
他看着齐公子说,“你又骗了我一次。”
“这次又要变成多少钱?”阿迟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哪怕是我不得不信你,也不能再信你了。”
“一次又一次。即便是满足了这一次,我也不知道会不会还有下一次。”阿迟的神色仍然是平静的,那双灰色的瞳孔当中,却像是暴风雨将启前的海洋,有一种要将人吞噬进去的阴沉可怕——
“我没有时间了。”他说。
看着这样的阿迟,齐公子却突然抚掌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实在十分爽朗,简直痛快得要从眼角滴出泪来了,而他看着这样的阿迟,眼中似乎又有着些微的怜悯。
等他笑够了,齐公子才重新开口道,“……不,我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阿迟只是短暂地沉默了一下。但他并没有装作胜券在握的实力。所以也只能看上去,像被人拿住了把柄似的询问,“那么这一次,是多少两?”
齐公子定定地看着他,才开口。
“一百两。”
“……”
这次的阿迟沉默得较之以往,都要更久一些。
他是一个很拼命的人,而这样的阿迟也相信,他只要愿意,也总有办法弄来一百两的。
但他的确没有时间了。
他现在的年纪去学武功,已经是晚了,又何况是在弄来这一百两之后。
所以他终于有一些忍无可忍地抬起了头 ,那灰暗的眼中竟然显出了一种狠厉的恨意来。
他看着齐公子,冷冷地开口,“我愿意为你弄来这一百两……只是,要在拜入了青山宗之后。”
阿迟又略微停顿了一下,补充,“我可以给你签下一张欠条。”
可是说完这句话之后,阿迟又无话可说地沉默了。
哪怕是欠下欠条,也总是需要有保人的。
而阿迟的命,恐怕并不值得一百两。
就算是买一个年轻力壮的奴仆,也只需要十两银子而已。所以他签下的所谓的欠条,本来便是不可信的,齐公子看起来也不像是那样善解人意、愿意先让他欠着债的性格。
齐公子却又笑了。
他笑着笑着,便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个爱抽烟的人,肺总不会太好。但是在这样剧烈的咳嗽之后,当他缓过来的第一瞬间,还是要和阿迟说话。
“先前的一两、五两,只是一个考验。我想要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能够为这几两碎银吃得大苦头、坚持又不肯放弃的人,在我看来,心志坚定不可摧毁,也是一定能挣得到这一百两的。”
或者再直白一点,这样的人,为了能够实现自己的目标,总是不管什么事,都愿意去做的。
他们没有底线。
齐公子见过许多这样没有底线的人。
“你不必担心。”
他那双像毒蛇一样的眼睛,此时已经锁定阿迟,就好像阿迟才是目前他眼中唯一的猎物那样,“我既然提出了这个要求,虽然不能让你赊账,但也不是要刻意地为难你,当然要给你提供一些——能够挣得到一百两的法子的。”
“比如说……你可以为我来做事。”
齐公子并没有说的太明白,他只是看着阿迟的眼睛说,“你的身形很灵敏,哪怕做多了重活,感知却还是没有因此迟钝下来。而你的手也很快——哪怕上面长满了茧子,我却还是没有见到过手指能这么灵活的人。”
对于齐公子难得的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