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真正的操纵者——“这不够。”
“锡兰亲王,我要见到你的真身。”
*
再一次的,殿下,在他的眼前消失了。
伊恩眼睁睁地看着那本该靠在座椅中、像是在小睡一样的青年,凭空消失在座位上,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傀儡的手臂。
不仅如此,就在伊恩想要上前拿起殿下的手臂时,这只手臂都消失不见了。
“殿下!”信鸽那伪装成侍女的联络员闯入室内,失声大喊道,“王宫被入侵,公主殿下被掳走,和歹徒一起在‘玫瑰狮鹫’上,我们——殿下?!”
伊恩这才像是如梦方醒一般,他盯着这个很受殿下信任的闯入者,在这一刻他好似才重新得到了声音,于是立即对联络员道:“殿下也在上面。”
联络员大惊:“什么?!”
伊恩一把提起联络员:“失礼了,带我去——调动其他的飞艇!立刻!”
“已经调动了!”联络员有些崩溃地道,“女王陛下正在稳定局面,情况凶险,而且来参与圣灵节宴会的客人们还有许多不知情,随时都有可能引发恐慌!”
伊恩推开大门,大步奔向走廊:“你们的总指挥呢?夜莺的队长呢?!”
联络员几乎是被拖着往前,但她也不在意这个:“队长追着‘玫瑰狮鹫’上天了,我们的总指挥只有殿下!否则我们的机制就只是单纯的情报收集!”
缪宣建立信鸽的初衷就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这个世界的亲友,他当然不可能给信鸽争取太多的控制权和自由度,因此不遗余力地限制了它向上的途径。
伊恩也是清楚这一点的,他没有再问,只是紧咬牙关赶路,两人快速赶到宴会大厅,这里确实还是一副歌舞升平的模样,欢快的乐曲在舞池中流淌,人们的狂欢似乎仍在继续,但是——
女王的身边围满了侍卫与夜莺,内阁的成员们同样簇拥在她的身边,知情者们都在用笑容来伪装忧惧。
女王已经猜到了那令人痛苦的意外,她因为忍耐不住而频繁地抬头望着漆黑的天幕,那勉强的欢笑叫人看着就心头抽疼。
伊恩的视线快速地扫过人群,可他既没有在女官中找到母亲,也没有找到幼妹,当他几乎是绝望地望见了父亲时——老帕西瓦尔正把他自己藏在阴影中,他的脸上像是罩了一层劣质的微笑面具。
那是和女王一模一样的笑容。
这对父子很快就发现了彼此,当他们的视线在相触的那一瞬间,那做父亲的终于忍耐不住了,他确实维持着虚伪的笑容,但他的眼中却涌出了无尽的悲恸。
于是伊恩明白了。
*
飞艇,玫瑰狮鹫。
也许拆除傀儡有很多漏洞可钻,但真身降临却意味着无可辩驳的风险。
骏鹰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在锡兰亲王想尽办法托词拒绝时再继续逼迫,可即便他已经搭建好了自私的舞台,甚至安排好了一切灯光与道具,他唯一的演员却还是当着他的面撕毁了剧本。
傀儡的头颅像是死去一般沉重落地,已经被拆分的躯干也变成了一地散落的零件,在这片零散的钢铁中,凭空出现了一位单薄的青年。
这人穿着漆黑的正装,像是刚宴会上匆忙离开,深色的袖领衬得他肌肤苍白,他靠坐在地面上,双腿无力地蜷在身侧,但脊背却挺得笔直。
青年仍然是骏鹰记忆中的那副模样,只不过那在阳光下最贵的亲王相比,这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了更柔和的线条,它把那双剔透湛蓝的眼眸变得更加深邃了,原本只是浅棕的短发也因此被染上了深棕的色彩,与眼眸遥相呼应。
太美好了,这幅躯壳——这是一幅与此人的卑劣本性截然不同的外貌,它模糊了性别,又兼具了许多叫人矛盾的地方,孱弱与强大,残缺与坚韧。
即便在这黯淡的吊舱中,他仍旧像是在发光。
青年忍不住低声咳嗽起来,是的,此时的飞艇已经升高到了一个相当高的高度,这里的环境和地面截然不同,没有与天空有关神恩的人会更加难以适应,更何况他是突然转移到了高空中呢?
逐渐有薄红染上了青年的脸庞,这就叫人不禁格外在意,但这点变化远不比青年的眼眸来得引人注目——此刻他正在定定地望着他的敌人,在那不错眼的注视中,那双冷静又镇定的眼眸中几乎要倒映出他的影子来。
有那么一刻,骏鹰突然就产生了一种古怪的感觉……
假如换成是他与这样一个人朝夕相处,那么不论这位小亲王倾吐出的是多么荒诞的谎言,他大约,也是愿意相信的。
“我来了。”缪宣对骏鹰道,“你应当是认识我的,需要我证明身份么。”
骏鹰:“这倒是不用了。”
锡兰亲王的行动超出了他的预期,他前所未有地烦躁起来,这并不只是因为剧情没有按照预定好的剧本排演,而是因为更多的、更令人暴躁的东西。
……似乎有什么情绪,正在超出他愿意承载的范畴。
靠着丝线移动一定有距离范围,更何况飞艇还在不计代价地攀升高度,不论小亲王还有什么花招,就凭着他没有翅膀和双腿,就别想要再这高空中占据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