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夫人面露讥诮,“上回挪用公中的银子,你也是这么说的。我可不敢信你。”扬声唤道:“魏嬷嬷,你去祠堂守着。任谁都不许靠近祠堂半步!”
尹氏母女抽抽搭搭的随魏嬷嬷去了。
得着信儿的裴锦琬急的团团转。她的乳母灵机一动从厨房捧来参汤,陪她一起到在荣泰院。
“祖母……”裴锦琬怯生生的唤道。
裴老夫人确是恼了尹氏和裴锦珠,却不至于迁怒裴锦琬。
“祖母,喝碗参汤吧。”裴锦琬对裴老夫人敬重多过亲昵,语气略显生硬。
裴老夫人颌首道:“放那儿吧。”
裴锦琬真就把参汤放下,再无二话了。
“娘,大嫂也是一时糊涂。”韦氏不咸不淡的说道:“反而是珠姐儿更叫人担心。她要是嫁了人也像大嫂那样,定会连累瑶瑶和琬姐儿。”
韦氏有意敲打裴锦琬,见她面色微变,继续说道:“不过,琬姐儿好歹也是明督主的外甥女,不愁找不着好人家。就是可怜我们瑶瑶了。”
言下之意,二房要离大房远远的,能不沾就不沾。
裴老夫人道:“瑶瑶是个有福的,你别担心。”眼风瞟向裴锦琬,“断不能让尹家小子亲近瑥哥儿瑫哥儿,想祸害我那俩乖孙儿,门都没有!”
裴锦琬心尖打了个突,垂下眼帘闷声不语。
年终岁末,衙门里本就好多事忙。裴庭文听说家里叫他告假回去,就知定是尹氏惹了乱子。交代几句骑了马急忙急火的往回赶。裴庭武也是一样,他既担心裴老夫人生气伤身,又怕韦氏和裴锦瑶受委屈。历来清官难断家务事。可那尹氏的确是个搅家精。
兄弟俩在荣泰院门口遇上,不约而同的苦笑着摇摇头。
妻不贤,家无宁日。
裴庭文问明白了事情始末,对那尹氏自是说不尽的埋怨。好言好语安慰裴老夫人,又跟裴庭武打包票,绝不让尹家的小子去范先生那处进学。
裴老夫人说了几句家和万事兴之类的场面话,就让裴锦瑶等人回去,独留下裴庭文。
“以后就让她抄抄佛经,等闲不用出门了。”
裴庭文默然的点点头。
“再过几年你就四十了,娘做主给你纳妾!”裴老夫人斩钉截铁的说道:“当年要不是你父亲顽固又糊涂,哪里会有这么多事。也怪我心软……”
提起当年的事,裴庭文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裴老夫人望着温文儒雅的儿子,长长的吐了口浊气,“要不是受了尹氏的算计,她哪能进得了裴家的门?倒不是说咱们裴家有多高不可攀,实在是那尹家乌糟糟一团不成样子。我早就觉得委屈了你,现在补偿也不算晚。这次我可得睁大眼睛好好挑。你想要个什么模样的?跟娘说说……”
不待裴庭文答话,魏嬷嬷满面焦急的进来回话,“……大太太晕过去了。”
裴老夫人心一沉,眼底泛起了浓浓的质疑。
人晕过去总不能不请大夫。可随之而来的消息更令人震惊,尹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裴老夫人错愕不已。不止是她,裴家上下都很震惊。但不管怎么说,总归是喜事。
……
因是年下,亲戚间走动的多,何平泉自尽未遂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喧喧嚷嚷的到了腊月二十一,国师吕琅出关了。
“您刚闭关不久,刘大姑娘就得了急病……”大弟子邱将离面露不忍,“瘦的就剩一把骨头。师叔也束手无策。”
刘大姑娘,闺名一个嫣字。是缪太子的女儿。
“苦熬了一个多月,终是油尽灯枯。师叔就跟太太商量,把刘大姑娘葬在后山……”邱将离觑一眼吕琅的神色,继续说道:“师叔亲自选了块风水宝地。”
吕琅噗嗤一声乐了。
“风水宝地?”他反问道:“你确定是青城观的后山吗?”
邱将离脸顿时红了,“师叔也是没办法,刘大姑娘身份尴尬,葬到别处不大合适……声音渐渐弱了下来,“棺椁寿衣都是上等的,绝不会辱没刘大姑娘。太太对师叔谢了又谢。想必也是满意的。”
“她敢不满意?!”吕琅撩起眼皮睨着邱将离,昔日的翩翩少年,蓄起了三缕长须。面皮还嫩着,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邱将离苦笑,“仪风二年,陛下断了青城观的供奉。朝中的贵人们更是一个个避之唯恐不及。要说念旧,当属武英殿大学士任东阳。不仅过年时投帖问安,还遣人送米面道袍等物。但终归是杯水车薪。师叔说不能坐吃山空,就带我们下山去给人打平安醮。为保青城观的名声,捉鬼驱邪不收银钱。寻穴画符之类的差事也不接。我们不知您何时出关,又害怕陛下诘责刁难,这颗心就跟在小火上烹似得。太太晓得我们不易,揽了浆洗缝补的活计过去……”
吕琅不语。
先帝爷在时,他在宫中陪王伴驾,师弟云海月掌管庶务。他二人一内一外,将青城观打理的妥妥帖帖。那时候青城观香火鼎盛。除非是其他道观除不了的妖魔鬼怪,否则云海月不会轻易出手。而今可倒好,青城观得靠斩妖除魔才能保住好名声。吕琅心底一片寒凉。
还有曾经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