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旺嘛。那位身负重任的裴三姑娘,没拟章程也没章法,更谈不上深谋远虑,直接丢出四句谶语,叫慈恩大街的方小虎领着帮小屁孩嚷的街知巷闻。他想了一宿,总算是理出点头绪。
可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天大的事弄得跟小儿玩笑一般。
愚叟笑着点点头,说了句“生意兴隆”,便对铺子里的老丁喊道:“一碗豆腐脑,一对炸油条。两个茶叶蛋。”
“好叻!”老丁探头一看是愚叟,乐开了花,“您老来的巧。前儿煮的茶叶蛋滋味儿都浸透了。”
愚叟站在门口盯着油锅里的炸油条看了看,伸手指了一根,“就它了,它长得最好看。”
炸油条的小丁憨厚的嘿嘿笑。
这个时辰来吃早点的多是在附近上工的。大伙儿都认得愚叟,纷纷扬着半截炸油条或是举着羹匙跟他问声好。
愚叟捡了个空位坐下,热腾腾的豆腐脑马上摆在他跟前。
老丁亲自给他加了调料,“您尝尝,合口味不。”
愚叟拿羹匙把豆腐脑搅散,“经了你的手肯定好吃。”
老丁老脸一红,“您抬爱。”
愚叟吸溜吸溜的吃,耳朵竖的长长的听人说闲话。
“诶?你们听说了没。有人把那四句谶语解出来了。”
“是吗是吗?说来听听,到底怎么回事?”
“简单的很,就是南风天别出门,有月亮的时候也别出门。避过这段儿就家宅安宁了。”
愚叟差点没呛着。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听谁说的?”
“董货郎说的,他懂这个!”
“他姓董就是明白人了?”
众人哄堂大笑。
老丁一边拾掇空碗,一边笑着说:“你们可真是有眼无珠。钱老先生这么大个学问人在这坐着,你们怎么不跟他老人家请教请教。”
大伙如梦方醒。
“是啊,您跟俺们说说呗。”
“……我回头跟董货郎显摆去。省的他老觉着比我懂得多。”
话音落下,大笑声四起。
老丁给愚叟沏了碗紫英茶放到手边,从旁搬个小杌子坐好。铺子里渐渐安静下来。
愚叟不慌不忙,清清喉咙说道:“咱先说头一句,南风有信拂杨柳,春月无光星芒渺。拂杨柳点出了季节。春天万物复苏,嫩芽抽枝。南风嘛对的是春月。南风你们都知道吧……”
大伙纷纷点头,答:“知道,南风比北风暖和……”
愚叟拈须笑道:“此南风非彼南风也。这里的南风指的是南风巷,小倌馆。春月呢,则是月楼。你们看,小倌对妓子。星芒渺,星光黯淡非吉兆。这两处兴许有祸事发生。”
“那人口丁忧老妻亡呢?”
愚叟啜了口茶,“人口丁合在一起是个何字。既然说到丁忧,那就是在朝为官的官员。丁忧为谁丁忧呢,自然是父母。老妻亡,那就是母亡。既是母亲,又是妻子,这何姓指的就不是一个人,是儿子和丈夫。翻过头再看前边,也就是说,这姓何的儿子或是丈夫与小倌和妓子牵扯不清,闹出一桩祸事。避开了,就安康了。”
“原来是这样啊。”
大伙儿都听明白了。坐在角落的小密探三口两口喝光豆腐脑,脚底抹油找燕六爷回话去了。
……
尹氏想了一宿,到底没听裴庭文的话,清早命人递了帖子去督主府。督主府的人说,明督主近日忙于公务不得空见她。尹氏碰了个软钉子,不敢跟裴家人抱怨,更不敢跟尹家人诉苦。她怕回了娘家,兄弟们问她裴韫裴韬附学的事体。尹氏思量再三,鼓动裴锦珠去找裴锦瑶,让她请钱薇来府里做客。搭上愚叟的孙女,铁定吃不了亏。
裴锦珠也正有此意,挑了几朵绢花用匣子盛着,到在清芳院。刚跨进门里,就闻见香喷喷的烤肉味。
裴三又搞什么?裴锦珠心下疑惑,疾步向正屋走去。
裴锦瑶立在廊下,手里拿一把铁夹子翻烤着丝网上的肉片。
“姑娘姑娘,这块熟了。”翠巧欢声道。
裴锦瑶利落的把肉夹到瓷碟上,吩咐翠巧,“快端屋里,冷了不好吃。”抬头瞧见裴锦珠,笑着问她:“大姐姐来了,用过饭了吗?”
腊月初,庄子上的猎户送来三头狍子。韦氏分给裴老夫人一头,大房一头。留一头切好冻上。因裴锦瑶染风寒,韦氏也没顾得上张罗做来吃。昨儿晚上裴庭武提了一嘴烤狍子肉。韦氏今天早上就命人取出一些腌了。晌午娘俩先尝尝味。
裴锦瑶非得要亲手烤,韦氏拗不过她,坐在屋里等着吃。
铁网上除了腌好的狍子肉,还有烤至宣软,刷酱料撒香葱的紫皮茄子,诱人极了。红心萝卜,白瓤甜瓜,切成薄片做清口的配菜。
“三妹妹好兴致。”裴锦珠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狍子肉是二房田庄送来的,大房也有。甜瓜和茄子都是暖棚里种的,价儿高的吓人。前些时候,四妹食欲不振就想吃口甜瓜,娘愣是没舍得给她买。二房倒好,关起门吃独食。裴锦珠心里恨得要命,竭力维持着脸上笑容,柔声道:“昨儿三妹妹在赛诗会上得了个彩儿,我这当姐姐的理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