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之处,却是菩提心宁静如明镜。 玄尘伫立了不知多久,久到藏身于树上的时南絮都快觉得他似是化为了一樽石像。 时南絮忽而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玄尘。 方才静亭师太的话她也是听见了的,其实这些人会逼她跳渊嵉海祭剑,她并不意外。 以一人之命,换天下苍生之命,这样看来似乎确实是划算极了。 以玄尘悲天悯人的心性,怎会看不透这一层。 更何况,时南絮看着玄尘如观音般的如玉面容,一时间有些出神。 更何况她只是个来去匆匆的过路人,连她自己都并不在意此事,他又何必如此呢。 树下传来一声如同叹息般的佛音。 玄尘注视着远处的山海万千,向来悲天悯人的脸上竟罕见地露出了点嘲弄之色。 现下活下来的一批宗门之首,多为千年前受她恩泽才能侥幸活下来之辈。 如今千年过去了,这些人非但不感念她的恩德,而是在性命之忧面前露出了丑恶的人心,要逼着明絮再跳一回崖。 但他们又怎会知道,纵然逼她跳崖,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罢了,渊嵉海紊乱的魔海不平息,千年之后不过再重现一次今日惨状。 名为裴镜云的心魔不除,渊嵉海就无一日安宁。 而且,他与心魔之间,早在千年前就该有 个了断了。 如若他们得知渊嵉海的封魔印同他也有几分关系,逼迫的对象也只会多一个。 他们所想的不是如何团结起来共同镇压渊嵉海魔渊,而是计较宗门得失利益。 玄尘叹息了一声。 若是絮絮知晓了,她所爱的苍生万象,将利剑指向了她,不知会作何感想。 思及这些时日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少女,玄尘眼前闪过的是她清丽眉眼间的浅淡笑意,和手捧莲灯抬眸望向自己的模样。 犹记得离开芦城的前夜,正逢芦城的花灯夜。 时南絮心血来潮地牵起了玄尘的袖摆,道要去凡世供奉佛音宫佛者的寺庙瞧瞧,不知会不会有玄尘的玉像。 果不其然,满殿烛火盈盈中,一座白玉雕琢而成的佛像稳坐于莲台之上,虽说五官可以说是和玄尘毫无关系了,但是那眉心一点朱砂记却彰显着这座佛像的身份。 这座佛像的莲台是在一池清水中,水中摆放着许多莲灯,远远看去好看极了。 这些莲花灯都是给香客们的。 那厢佛像旁的小沙弥还在讲佛子玄尘的故事。 “传闻这位玄尘尊者,还是凡世小公子的时候,有一日忽然顿悟,一步一生莲直上青云间,盘腿趺坐于莲台中。” 小沙弥说起玄尘尊者的时候,眼中倒映出殿中烛火,熠熠生辉。 时南絮不由得侧首去看玄尘,却正巧对上了他碧绿剔透的眼眸。 玄尘的眸中是时南絮如昙花般一闪而过的笑靥。 过了一会,有些按捺不住好奇之心的她又仰首望着自己问道:“尊者当真是这般成佛的吗?” 玄尘俯身从池水中取出一盏莲灯放入了时南絮的怀中。 他并未直接回答时南絮的问题,抬手拂去了她鬓发间落上的星点香灰,而后才轻轻应了一声。 玄尘眼中所见,不见菩提,唯见青莲。 他如何步入佛门的,其实最清楚的是眼前的少女。 不过前尘往事尽忘,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玄尘定定地凝望着河畔放下莲灯后回首朝自己笑起来的少女,昳丽庄严的眉眼不由得多了几分柔和之色。 至少不记得的话,就不会再心甘情愿地赴死。 他要她成大道,而不是在渊嵉海中元神尽碎消失。 佛法有言,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 但玄尘终究是算漏了一步,他未曾料及时南絮的神识能够如此强劲。 抑或是他的菩提境,从一开始就未曾对她设防。 所以即使是玄尘的神识灵境,时南絮都能够来去自如。 修真界数十日,凡世间便是几年有余。 时南絮和玄尘在他的故乡潼城待了两月有余,时南絮看着他手上的菩提佛珠越来越少,直至只剩下一缕银白的丝线。 这两个月里,玄尘带着时南絮走到了当年苏家所在的地方。 往事 变迁, 更何况千年之久。 当初的苏家早就在红尘漫漫中碾作尘了。 这夜, 玄尘凝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