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他信了吗?”
萧二端来一碗药,跪坐在妙真近前,低声问道。
“他信与不信都没什么打紧,他只要知道我对皇位无意,手中握有奇兵,对世间还有牵绊就足够了。”
妙真接过药碗,一个仰脖,将黑漆漆的苦药汁全都灌了下去。将空碗放到一边,苦笑道:“真是高估了萧如珉,低估了萧烨和马氏,好好的一个局竟变成了闹剧。”
摇了摇头,妙真满心苦涩。
“主子,您是说圣人不会对您下手了?”萧二最关心这个问题。
自家主子间接参与了谋逆之事,当今圣上是个果决冷酷的人,连自己的儿子说杀就杀,更何况一个堂妹?
还有赵耿,那就是个无法无天的疯狗,圣人让他审理‘齐王逼宫案’,摆明就是不怕把这件事闹大啊。
锦衣卫素来阴狠,萧二担心赵耿会找到自家主子头上。
还有一个让萧二不安的原因——
安王被萧煊连累得削去亲王爵,成为普通的郡王。
安王爷听闻萧煊的事后,当场就吐了血,可他还不能昏倒,推开所有人的拦阻,不顾老迈体弱,硬是策马狂奔至京郊,亲自绑了逆子回京请罪。
这还不算完,为了谢罪,年逾七旬的老王爷硬是跪在了大殿外,在寒风凛冽中跪了一日。
圣人这才松了口,表明只问罪萧煊,不会牵连整个安王府。
老王爷硬撑着冻僵的身子谢了恩,刚出宫门便昏厥过去。
直到现在,安王爷还躺在床上无法起身。整个安王府轰然塌掉了一大半。
曾经车水马龙的府门前,安静得门可罗雀,偌大的王府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衰败。
安王府完了!
圣人忌惮妙真,一个是先帝交给她的影卫,另一个便是安王府。
所以不难理解萧二为何会担心。
妙真微微一笑,“放心吧。他不会动我的。”萧烨还想要影卫呢。
再者,没了安王府,不是还有齐家、顾家嘛?
否则妙真为何会反复的告诉圣人,她喜欢顾伽罗。一心把顾伽罗当成亲生女儿看待?
圣人多疑,听了这话,就算不会十分相信,也会在心里留下怀疑的种子。
他甚至会脑补,妙真疼爱顾伽罗。极有可能把产业和影卫都传给她。而顾伽罗生受了妙真这么多好处,自然不会对她不管不顾。
如此,妙真便与顾伽罗紧密捆绑在了一起。
再想处置妙真时,不由自主的就会把顾伽罗以及家族考虑进去。
更不用说圣人原就忌惮齐、顾等四家。齐家虽没了兵权,但还藏着一件让他垂涎的宝物——火器。
“……主子,”萧二沉默良久,方缓缓的问了句:“这才是您亲近齐顾氏的真正原因?”
拉拢顾伽罗,继而将齐、顾两家绑上自己的战车?
这样是不是太、太功利了?
萧二看得分明,顾伽罗是真心待自家主子,主子这般算计她。是不是太、太——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卑鄙了?!”
妙真如何听不出萧二的言下之意,大大方方的将她不敢说出来的话点了出来。
萧二慌忙跪倒在地,连连叩首,“老奴不敢,老奴不敢!”
“无妨,因为在这件事上,我做得确实不够光明磊落。”
妙真苦笑一声,道:“是我对不住阿罗。不过,我跟圣人说的也不全是假话。至少在阿罗这件事上,我说得都是真话。这次我利用了她。日后我会补偿的。”
顾伽罗的出现是个意外,妙真自己也没想到她会真的喜欢上这个孩子。
不同于林氏和陶祺,妙真对那两个别有用心的人顶多就是像养了个宠物,高兴了就给块肉。不高兴了就踢两脚,腻烦了就直接丢掉。
顾伽罗却给她另一种感觉,很多时候,妙真都会幻想,她的女儿如果没死的话,长大后约莫也就是阿罗这个模样:漂亮、贵气、骄傲又不失善良。
不知不觉间。妙真仅存不多的那点子慈母情怀便都转移到了顾伽罗身上。
过去三年,每隔几日便能收到厚厚的来信,信中满满的都是生活的温馨与欢乐,妙真每次看了都忍不住开心。看完这一封,就会忍不住的期待下一份信的到来。
顾伽罗夫妇受了委屈,妙真比任何人都生气,根本不用顾伽罗请求,她就会主动帮忙出气。不为别的,她就是不想看到顾伽罗在信里流露出来的焦急和担忧。
顾伽罗怀孕了,给她写信报喜。妙真既替她高兴有为她操心,忙前忙后的帮忙找人和准备东西。
一点一滴的小事汇集起来,变成暖流,慢慢的沁入了妙真的心田,让她对那个孩子渐渐有了割舍不下的牵绊。
有时候,妙真都想永远沉浸在这个美梦中不愿醒来。
若不是萧如珉打破了这一切,妙真直到现在都不愿毁掉这份美好。
事情已经发生,凭着顾伽罗的聪慧和齐谨之的狡黠,他们夫妇应该已经怀疑上她了吧。
“唉~~”妙真幽幽的叹了口气,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萧二低着头,忽然觉得主子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