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义母快要不行了,姚神医重病无法出诊,太医院的诸位太医束手无策,圣人和世子爷都命人去天下各处寻找神医,然而——”
刘楚楚跌坐在静月庵的待客静室里,对着一个年逾五旬的枯瘦老尼哀哀痛哭着,“义母素来豁达,直言‘生死有命’,还说她这辈子虽屡遭坎坷,却过得无怨无悔。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静月庵和一些故人。”
刘楚楚捂着脸,哭得时候,悄悄挪开了两指,露出一丝缝隙,想要知道老尼的反应。
奈何那老尼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哭诉一般,盘膝坐在蒲团上,双目紧闭,两手慢慢的捻动着佛珠。竟似丝毫都不在意刘楚楚话里的内容。
刘楚楚心里有些忐忑,老尼是妙真最信任的人之一,对妙真自是无比忠诚。
按理说听了主人即将弥留的话,她即便不会失态,但也应该有所反应啊。
怎么这人——
莫非自己露出的马脚?安王府的管事说这个代号萧二的老尼,最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心细、眼睛毒,稍有破绽便会被她察觉。
所以来的路上,刘楚楚和管事反复斟酌了进庵后的每一句话,以及说哪句话时该有怎样的表情。
逐字逐句的推敲、一个细节一个细节的研究,最后连那挑剔的管事都找不出问题,刘楚楚这才壮着胆子进来。
可这才第一个照面,任凭她哭得声嘶力竭、情真意切,那老尼也淡定如初,完全和他们预料中的不同啊。
老尼不接话,接了下的话题又将如何展开。
刘楚楚急得不行,却还没有忘了哭泣。
“你说主人的身体不太好?”
就在刘楚楚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打破沉静的时候,老尼终于睁开了眼睛,将念珠放到身边,直直的看向她,淡淡的问道。
刘楚楚赶忙点头。又摇头,妙真的身体何止是不好啊,简直就是气若游丝,一只脚早已踏入了鬼门关。
但她却不能这么说。因为她现在扮演的可是孝顺义女的形象。作为孝女,她怎么能诅咒自己的母亲?
抽搭了一下鼻子,刘楚楚哭道:“几个月前的昏迷已经要去了义母的半条命,姚神医妙手回春,却也只能将义母唤醒。”
“原本。义母按照姚神医开的养生方子好好休养几年,身体便能慢慢养回来,偏偏又被歹人下了剧毒……”
“义母元气大伤又被剧毒所伤,身体已经千疮百孔。我与世子妃都曾数次去求过姚神医,可惜姚神医染了重病,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精力帮义母调养。现在、现在义母已经、已经……呜呜,都是我没用,救不了母亲,还劳母亲惦记。将一些身外物留给了我,还想圣人求了恩典,封我做县主。”
“呜呜,义母若是没了,我要那些财物有何用?就算我是临泉县主又有什么用?”
“……呜呜!”
刘楚楚伏地大哭,声音凄厉又无助。
老尼仍是八风不动,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打断刘楚楚的恸哭,问道:“哦?主人病榻之上还见了圣人?”
刘楚楚哭得连连打嗝,点头:“嗯。义母、义母自觉时日不多,特、特意请圣人来说话,将身后、身后事托付给了圣人。”
老尼问:“对于我们这些老奴,主人可有什么安排?”
刘楚楚见终于问道了正题。稍稍松了口气,忙说:“义母说你们伺候她一辈子,她不能让你们临了没了好下场。所以——”
她郑重的从怀里取出一枚羊脂玉佩,小心的托在掌心展示给老尼。
老尼的神情终于有了波动,她缓缓起身,行至近前。仔细看了那凤舞九天的玉佩,再三确定,最后方缓缓跪了下来。
她不是跪刘楚楚,而是跪那枚玉佩。
行完礼,老尼没有起身,上身笔直的跪坐着,冷声问道:“你是说主人将一切都留给了你?”
刘楚楚用力挤出两行热泪,缓缓点头,“我知道我没用,担当不起如此重任,原不该接受这枚玉佩。但这是义母临终前最大的心愿,我、我不能让她老人家伤心、失望,只能勉力接下。”
一边说着,她一边偷瞧老尼的神色。
可恨那老尼核桃般干瘪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一双眼睛更是古井般波澜不动,根本瞧不出她的想法。
良久,老尼方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京中可是出了大事?”
刘楚楚一愣,差点儿脱口问出‘你怎么知道’的话。幸好及时忍住了,因为她很快就想到了,按照她的说辞,妙真已近弥留,她作为孝女理当守在榻前为老人家送终。
可她没有,却冒着漫天的大雪跑到静月庵,若不是京中有变,那就是她刘楚楚说谎,或者她对妙真没有那么的尊敬、孝顺。
后两者虽是事实,刘楚楚却抵死都不能承认。
“北方四地遭遇雪灾,太子奉命出京赈灾却惨遭意外,生死不明;京城数日连降大雪,城内百姓人心不稳,坊间流言不断,矛头纷纷指向齐王。”
刘楚楚一字不落的背诵着管事教给她的话,将京城的乱象说了一遍,而后说道:“义母与圣人的感情,想必你比任何人都知道。义母虽然对圣人有怨恨,却也不会坐视他被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