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过去的一年,对于齐家来说,绝对是晦暗不堪的。
而对于整个大齐王朝来说,却是难得的好年月。天下太平,风调雨顺,不管是宫里的皇帝萧烨,还是最底层的庶民百姓,都过得非常顺畅。
京中的权贵、富户们就更不用说了,除开一些办事不利被皇帝开回家吃自己的倒霉鬼,绝大多数的人家都是富贵满堂、花团锦簇。
日子红火,过年的时候也就格外的热闹。
齐令先、清河县主领着儿子媳妇女儿下了台阶,顺着抄手游廊往前走,四周或远或近的地方,都能时不时的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没走几步路,不远处又‘嘭’的一声闷响,然后一个灿烂的烟花在半空中绽放开来,五颜六色的光芒竟是照亮了半个天际。
就连这抄手游廊也被映照得格外明亮。
嘭、嘭、嘭~
接连几声响动,漆黑的夜幕上顿时化身幕布,一朵朵鲜艳夺目的烟花尽情绽放。
各色耀眼的光芒在空中一闪而过,由亮转暗,齐家众人的脸上也出现了斑驳的光影。
“这是皇宫燃放的烟花,明日正旦圣人赐宴的时候,应该还会有烟花。”
齐令先顿住脚步,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宫城,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落寞。
每年正旦,朝臣进宫朝贺,而宫里也会举办盛大的宴集,京中数得上的勋贵人家都会前往。
过去的齐令先,贵为黔国公,超一品的爵位,每次宫中摆宴,他都能位列其中,而且位子还非常靠前。
十几年都是如此,偏偏今年——
清河县主伸手扶住了齐令先的胳膊,柔声笑着说:“呵呵,说起来。这还是咱们头一回在家里欣赏烟花呢。距离虽然远些,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其实,依着清河县主的品级,她今年仍有资格进宫赴宴。
只是她不能。也不想去。
齐令先听了妻子的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县主说的是,却是别有一番风味。”往年是欢欢喜喜。今年是愁云惨淡,可不‘特别’嘛。
清河县主知道丈夫心里不好受,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爵位丢了,西南大营没了,齐家的根基断了一大半。这其中固然有齐勤之闯祸的原因,但究其根本,还是那句‘功高盖主’。
当今皇帝萧烨是个强势且有雄心壮志的人,治理江山十几年,萧烨也容忍了四大国公府十几年。如今,他帝位稳固、积威已重。断然不会再允许兵权旁落。
所以,四大国公府早晚都要被收拾。
他们齐家不过是撞到了枪口上。
“父亲,母亲,外头冷,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齐谨之的心情也很不好,但今天到底是除夕,辞旧迎新的日子,如果再这么消沉下去,没准儿还会影响来年的气运呢。
人总要往前看,家业败了。也总有振兴的那一日。
“谨哥儿说的是,走走,咱们快些回去吧,我那儿还藏着一坛上好的‘秋露白’。待会儿咱们爷儿俩好生痛饮几杯。”
齐令先到底是久经磨砺,心性异常坚韧,脆弱也不过是一刹那的功夫,很快他就调整了心态,爽朗的笑道。
齐谨之也赶忙附和,“那感情好。儿子早就惦记您的那坛子好酒了……”
父子两个相视而笑,萦绕在一家人身边的各种负面情绪一扫而空,大家也都跟着说笑起来。
清河县主笑骂了一句,然后冲着身侧的一个小丫鬟使了个眼色。
小丫鬟会意,悄悄的退出队列,一溜烟的往大厨房的方向跑去。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回到了萱瑞堂,正房的饭厅里,接到消息的马妈妈急忙命人做了十来样精致的菜肴,紧赶慢赶的送了来。
幸好这几日过节,大厨房的许多吃食都是半熟的,只需稍稍加工即可。
见到一桌子的饭菜,大家都没有意外,县主一向都是个稳妥的人,由她当家,绝不会有半分的疏漏。
齐家向来家里人丁不旺,西府这边全都加起来也不过寥寥六个主子。
齐令先行伍之人,不耐烦那些俗礼,又因为过年,想热闹些,也就没有弄什么男女分席,而是儿子媳妇女儿一起就坐。
顾伽罗习惯性的站到县主身后伺候婆母用饭。
县主却摆摆手,让顾伽罗坐下一起吃。
齐敏之得到母亲的暗示,直接拉着顾伽罗的手,推着她坐到了清河县主的身边。
齐令先和齐谨之、齐恒之父子三个靠着坐。
丫鬟送上一个尺余高的小巧酒坛子,齐谨之豪爽的一个手刀,直接将塞住坛口的红绸木塞挥去,然后单手拎着坛子,给父亲和自己倒满面前的酒盅。
“父亲,大哥,我、我也要喝。”
齐恒之见齐谨之要放下酒坛子,赶忙说道。
“你?”齐谨之扭头看了看身高不及自己胸口的小弟,哭笑不得的说:“你才几岁?胎毛还没褪齐,就想喝酒?”
齐恒之闻言,小脸涨得通红,挺起小胸脯,不服气的说道:“我都十岁了,过了今儿就是十一岁了。父亲和兄长十一岁的时候都上战场了,我也是父亲的儿子,现在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