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她吃的那些安眠药,产生了让她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副作用呢?
于是她约了固定诊疗的身心科医生,想要问个清楚。
医生姓谢,名叫谢芝齐,戴着一副金框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年纪三十来岁。
“谢医生,我这样会不会很麻烦你啊?”黄雨萱不好意思道:“昨天那么晚打给你…,”
“不用那么客气了,你可是我的,”谢芝齐笑了笑:“就算要我大半夜替你看诊都没有问题。”
“不过说真的,我比较担心的是你昨天晚上跟我说你之前换药的事,我查了一下,这几年有跟你使用同一款药剂的病患追踪记录,结果没有人跟你一样,有这种梦境现实交错分不清楚的副作用。”谢芝齐推了推眼镜道。
黄雨萱迟疑道:“所以我会做那些梦,和我吃的那些安眠药,没有直接关系吗?”
“这个我也很难跟你下定论,”谢芝齐眼神闪了一下,看着黄雨萱笑道:“不过,你还记得你做了什么样的梦吗?…是噩梦吗?还是你有没有记得你醒来的时候身体有哪里不舒服?”
“不会啦,”黄雨萱摇了摇头:“我身体不会不舒服,不过也不是噩梦,就是…,让人感觉很真实的梦。”
“很真实的梦吗?”谢芝齐深深地看了一眼黄雨萱:“什么意思啊??”
“就是…,”黄雨萱无意识地把玩着桌上的一块石头,道:“不管在梦里发生的事,还是时间流动的感觉,都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谢芝齐瞟了一眼石头,问道:“你有记得你梦里的什么细节吗?”
“怎么说呢…,”黄雨萱欲言又止,道:“算了,谢医生,你当我没提过,你帮我换个安眠药就好了。”
“你就放心跟我说吧,雨萱,”谢芝齐笑道:“你都在我这边看诊,看了这么久了,还信不过我啊?”
黄雨萱犹豫道:“不是信不过你,我是怕我说了,你会觉得我不太正常…,”
“这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你忘了我这边是身心科吗?而且本来来我们这边看诊的人,大部分的人都不会觉得自己是正常的。”谢芝齐起身笑道:“说说看,你做了什么样的梦?”
说着,将咖啡端到旁边的小桌子上,朝黄雨萱示意了一下。
黄雨萱犹豫一下,还是走了过去:“我梦到我变成另外一个人,我梦到我变成一个叫陈韵如的女孩子……,”
陈韵如??
谢芝齐闻言顿时愣住了,翻阅病历的手也僵持在了半空中,可黄雨萱没有注意到这一幕,还是继续说道:
“在梦里我回到1998年,我拥有她的记忆,一切都好真实,梦里有一个男孩子,叫李子维,他跟我过世的男朋友长得一模一样。
有时候我看着他就有一种好像我男朋友还在的错觉,然后,慢慢的…,我觉得我真的变成了这个女孩子,反而在现实生活中,关于我…黄雨萱,这一切好像一场梦。但我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这些都不是梦,这些都是真的……,”
“谢医生,”黄雨萱看着谢芝齐道:“我这样子是不是很奇怪啊?”
“啊?!”
谢芝齐回过神,摇了摇头,勉强压制住心里的惊涛骇浪,强自镇定道:“不会啊,这一点都不会奇怪,这听起来都很正常。”
“是吗?这样很正常吗?”
听见谢芝齐的安慰,黄雨萱松了口气。
“咳咳…,”
好一会,谢芝齐心里恢复了平静,笑着解释道:
“就医学的观点来看,我们大脑里有一个负责理性思考的前额叶皮质,它也负责逻辑,负责计划,只是它在我们睡觉做梦的这段时间,它会减少活动,所以常常就会造成把梦境误认为现实的感觉。
再加上我们人脑进入造梦阶段并没有分辨时间的能力,所以才会说做梦的时候,做梦的那一个人,不会发觉自己是在做梦。不管那个梦有多荒唐,有的甚至梦见自己是外星人,但是他也不会对这个身份产生质疑。”
“这样子喔…,”黄雨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谢芝齐道:“不过梦毕竟是梦,站在我的角度,还是一样的建议。你稍微试着去转换一下,你现在的生活方式,稍微抽离你对你过世男友那些内疚懊恼后悔的情绪,这样你的失眠状况才有机会真的改善。”
两人又聊了一会,向谢医生道谢后,黄雨萱起身离开了诊室,心里多少感觉有些塌实了。
原来,这一切真的只是她想太多,不过就是一场梦罢了。
然而,她转身时并没有注意到,谢医生看着她的目光若有所思。
待黄雨萱走出诊室时,谢芝齐把门窗关好,窗帘拉上后,从柜子里掏出一本日记本。翻开纸页,里面贴着剪报。报纸上一副硕大的标题:小年夜惊传命案,凤男女高中生……
谢芝齐怔怔地看了一会,随后,又从小木箱里掏出一叠照片。所有的照片都是一个女孩子的,正是穿着校服的…陈韵如。
轻轻地抚摸着相片,谢芝齐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黄雨萱?……,陈韵如?”
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不堪的回忆,谢芝齐捂着后脑,目露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