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泉县紧锣密鼓的安置流民的同时,另一边奉命前来明州平叛的太子凤璟一行人,则正悠闲的走在南下的路上。
初夏的夜晚总归是惬意的,众人于篝火的噼啪声中杀猪宰羊,举着酒杯共赏明月。
“孤今日有幸与诸位共饮,还望诸位赏脸,莫要觉得这乡野粗食辱没了你等才是。”
凤璟一身墨绿锦衣,腰挂玉带,带间更坠着只金丝香囊,看似低调,实则奢华的分外精明。
而他对面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那锦袍月白,浑身上下除一只白玉发冠外再无饰物,却依旧出尘入画的岐伯侯府小侯爷穆清则。
当然,凤璟这话也不止是对穆清则说的,身旁一众拥趸与那与穆清则关系颇佳,为谢太师门生的吏部侍郎贾立也包括再内。
在凤璟与朝中大部分人看来,一个连带着驸马一起被幽禁宫中的凤曦,几乎已经没了翻身的机会。
说的不好听些,在明州叛军的威慑之下,她凤曦能保住一条命都是她运气好了!
而他凤璟既然主动揽下了这事儿,就绝不可能让凤曦有活着的机会。
要不是那个贱人,他也不至于踹了原本十分得力的妹夫沈戈,迎一堆沈家的无用之人回来。
这样的损失看似没有伤筋动骨,实际却在无形中打压了他在手下人心中的威望与可信度。
这笔账他是必须从凤曦那儿讨回来的。
但话说回来,凤曦无论如何都是要死的,他们也肯定会压着赶往明州的速度,只为给予明州叛军更多的发展机会。
只有叛军壮大到一定程度,让朝廷彻底重视起来,他的功与凤曦的过才好界定不是。
所以这一个多月的赶路时间里,他总要做些别的回馈自己。
比如借此好好拉拢一番以岐伯侯府为首的中立派,好在他得胜回朝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荡平老四,在朝中彻底确定他储君的地位。
然而凤璟想的很好,可穆清则等人却并不见得买账。
“太子殿下何出此言?既是您亲自设宴,我等只有荣幸的份儿,哪儿有挑拣之理?更何况这山间野趣实难得见,太子殿下是真的费心了。”
穆清则话音刚落,一旁的贾立等人也紧跟着笑道:
“小侯爷说的是,太子殿下这般对待我等,我等高兴感激还来不及呢!对吧各位!”
凤璟含笑点头,眼中却未见一丝笑意。
因为穆清则等人看似感激他赞誉他,实际上却是在跟他打太极,将两方的关系划的门儿清。
偏人说话做事滴水不漏,他还没法儿多说什么。
毕竟有些事做的过了,那就是把人推远,在给老四做嫁衣了。
“既然如此,那孤便受夸了。”
三言两语将此事揭过,凤璟也算见好就收。
待众人吃饱喝足后,凤璟这才借故离开,从手下处拿来威武大将军沈万的回信,仔仔细细的阅读起来。
待读到圣旨两日前便抵达了威武将军府,命大将军沈万帅军平定叛乱,根本不用等他这个太子时,凤璟脸色又是一黑。
“父皇之爱重凤曦,即便对方愚钝至此竟还要为其找补。好在沈家与孤同气连枝,断不会给凤曦这个活路。”
这边的凤璟正修书送往南地,要沈万继续保持现状,并时刻监视明州动向。
那边的吏部侍郎贾立也正在穆清则帐中,语气叹惋道:
“都说这人心不足蛇吞象,我二人都已默认太子行动迟缓,故意延误平叛之机,他竟还想借此拉拢我二人……”
“他这是怕他去了明州会被我们掣肘,无法顺心顺意的给昭明公主安排罪名。且昭明是要倒了,可朝里还有个正卯足了劲儿积攒功绩的四殿下呢。”
穆清则轻嗅茶香,只觉这些人无趣得紧。
一个本就不属于他们的位置,他们这般争夺又有何用?
不过这样也好,争,都争,最好争得头破血流朝堂动荡,好让上头那位一心想当明君的篡权者看看,到底什么是报应。
“太子与四皇子出身高贵,却终是被母族裹挟未有大才,倒是昭明公主颇为可惜,她才能几何尚未可知,但麾下却确实有不少能臣。此番咱们既已动了拔除她的心思,就莫要再让她逃脱了。”
饮下杯中清茶,贾立此言可谓毫无避讳。
但穆清则非但没有呵斥他,反而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
这倒是让贾立忍不住叹息道:
“您说您啊,想当初咱们的安排一切顺利,这位公主也早是您池中之物,您只要肯勾勾手,她便能入岐伯侯府的门,咱们要想对付她何须绕这么大个圈子?”
不过贾立也明白,他们小侯爷这等人物,岂是那疯疯癫癫的公主可以染指的?
对方若是愿意了那才叫奇迹。
但想想也是,反正过门了也是要想法子拘禁或杀了的,留着她看她撞了好几年南墙可不痛快?
估计上头那位那时都快气死了。
谁知穆清则在把玩了一会儿茶杯后,竟破天荒道:
“若当时知道她如今会变成这样,我说不得便收了。”
毕竟能在这无趣的朝堂斗争中活的如此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