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霄此举并非一时脑热,而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寒玉关由他父亲一手建立,这座雄关太重要了,无论是对于整个大昭,还是出生寒玉关的他自己。
瘟疫不除,内乱不平,北狄与鞑靼一旦南下,那必是山河破碎血流成河的结局。
即便时值雪患,外族已退回腹地过冬,轻易无法发现寒玉关的乱局,他也不希望父亲和两位哥哥留下的老兵及其家人,成为某些人收买民心争权夺利的牺牲品。
他有很多事想做,可他很清楚如今的寒玉关已不再是两年多前,那个上下一心令行禁止的地方了。
父亲和哥哥们都不在了,他纵有他们的旧部相帮,也很难撼动由太子一脉扶持的,如今在寒玉关内如日中天的新派。
当然,他也可以慢慢来,他相信只要再给他半年的时间,他就能重掌靖远侯府……
就算不回侯府,他也能拿下赤霄营,继承父亲母亲和哥哥们的遗志……
可时间不等人,现在他还做不到在明面上压制别人。
毕竟他只是个没有实权的驸马而已。
也就是说,他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整顿寒玉关,就必须得到凤曦的帮助,而且不是凤曦口头上的话语,而是她随自己亲临。
有她在,即便是太子来了,他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然而就在这时,他却听凤曦说了三个字:
“不了吧……”
少女的语气十分为难,就差没有直接拒绝他了。
祁霄低头,他没有苦笑,也没有埋怨,甚至他觉得凤曦拒绝他才是正常的。
因为无论谁在听了袁松的一番话后,都知道如今的寒玉关是龙潭虎穴。
内部争斗、瘟疫横行、外敌窥伺,一个搞不好便是有去无回,成为百官口中惨烈牺牲的壮士。
普通人和官员尚且畏惧,他呢?
他居然要公主跟他去。
“驸马,寒玉关现在是什么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你我二人可以去,但公主定是万万不行的!若是皇上和老国公在这儿,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刘万石已是少见的清官,此刻却也不赞同祁霄请凤曦随行之举。
他们公主无论是放在皇家还是世族高门里,那都已经是很能吃苦的了!
可吃苦和玩命到底是两回事,他们这些官员还指望着公主回朝后打开一片新天地,让更多的百姓获利呢!
听刘万石这般一说,祁霄终是笑了笑,他没有抬头,只是声音低低的道:
“刘大人说的对,是我唐突了……”
“哪里,驸马您也是忧心边关,为了那些老兵和整个大昭考虑。这样,我立刻派人回城告知阁老,让他修书回京,请皇上再派两位压得住场子的人来。我和阁老则明日随您启程,一起到寒玉关去。”
刘万石虽否决了祁霄带走凤曦的请求,却也知道寒玉关的重要性。
虽说他与李阁老的分量比不得公主,但加上驸马在寒玉关的势力,去了应该也是能说得上话的。
祁霄点点头,正要同意刘万石的建议,却听凤曦不咸不淡道:
“本宫说本宫不去了么?你俩给这儿一唱一和的,你们是公主本宫是公主啊?”
凤曦无语。
她刚刚话都还没说完,这俩人就直接把她无视了。
怎么着?
本宫这么大一个公主已经不能吸引你们的视线了?
祁霄抬头,目光复杂的看着凤曦,刘万石更是直接头铁道:
“公主,您刚刚那话不是拒绝驸马的意思么?”
“不了吧”那三个字,应该不止他一个人听见了吧?
然而就在刘万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四十有八了,耳朵终于不好使了时,凤曦却点了点头道:
“是拒绝,你没听错。”
刘万石:“……”
那您还说您没说不去!
一边这般腹诽,刘万石一边看向祁霄和袁松,就怕自家公主的戏耍让两人不悦。
毕竟他深知寒玉关对于眼前二人,那不同寻常的意义。
结果他又听自家公主道:
“本宫说的不了吧,是此生不负什么的不了吧。就本宫与驸马这破关系,指不定哪天就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了,一个搞不好,可能连欢喜都没有。”
祁霄:“……”
袁松:“……”
刘万石:“……”
刘万石和袁松不知道祁霄在想什么,他们就是觉得身上有点儿冷,巨冷,比在外面刨雪还要冷。
“所以你还是想休了我?”
等祁霄咬牙切齿的问出这句话时,刘万石已经非常识相的拉起袁松,带着这个傻大个儿出了房门。
出去之后,他还十分贴心的带上了门,用眼神示意想趴门的袁松非礼勿听。
屋内,在脑子里转了半天圈圈,还是没转明白的凤曦决定指责他人:
“本宫没有,本宫不是,本宫觉得你在乱说。”
“那你为何连寒玉关都愿意去,却唯独不愿接受我不负你?”
祁霄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即便他身板笔直,在坐在椅子上的凤曦看来也是处于下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