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鲤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要不是卫璋轻轻将她摇醒,只怕还在梦里魇着。
“你今日还要出宫办事吗?”她腻在卫璋身上,语气期待地问道。
卫璋也不知道她在期待自己出去还是不出去,想了想,回答:“不出去了。”
云鲤脸色可见地变得高兴了。
“那等我下朝,我们一起去见宴九宴游好不好?”她还是不死心:“万一呢,我还是想催一催宴九,说不定他突然顿悟,就练到第七层了呢?”
卫璋心道,别说顿悟了,今日的宴九恐怕连床都下不来。
凌晨时分,暗卫营那场围攻战才结束。三十多个管事全部倒下,只有宴九满身是血站到了最后,获得了三部六所二十四哨所有人的认可。
“去看宴九,不如我带你出去玩一玩。”卫璋给她穿上鞋子:“听云诀这门功夫,我心中了解,若宴九能够立即练成,我难道还会置之不理?”
云鲤嘴角撇下来。
“乖乖去上朝,回来之后我带你出去走走。”卫璋将龙袍给她穿上,扣上最后一颗扣子时,笑起来:“我们小鱼还是穿明黄色最漂亮。”
云鲤平时是最爱听人夸自己好看的,但此时此刻,她刚勾起嘴角,眼睛里又开始发酸发胀,忍不住地要哭。
卫璋亲亲她,唤人进来给她洗漱了。
他不愿再提这件事,云鲤也不想做那等扫兴之人。下朝后,两人去京郊山上游玩了半日,回宫时已经天黑了。
趁着卫璋洗漱,云鲤偷偷摸摸写了一封信,命人快马加鞭送往纪国真旸城。
她想找纪卿尘把鹤童颜要过来,他医术这般厉害,说不定能够救卫璋呢?
侍卫一路快马小道,理应六七天便能到达纪国才对。然而上十天过去,对方不仅没有正式回信,就连一个口信都不让人带回来。
云鲤好颓废。
也是,她和纪卿尘互相讨厌,鹤童颜也不喜欢卫璋。两人若是知道卫璋要死了,恐怕会拍手相庆,又怎么会主动来救人呢?
这几日,她又去了宴宅。本想催着宴九努力练功,但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回事,一见她就是一副气息奄奄的样子,说几句话都喘不过来气,瞧着实在可怜,便也没办法狠心逼他。
只是卫璋一天比一天瘦了。
云鲤瞧在眼里,却不敢说。她每日都装作无恙的样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只不过将很多会议都取消,每日只是草草上个朝,便急不可耐地回来陪他。
一日下朝后,她调整了表情回到寝殿,却发现卫璋趴在桌上双眼紧闭,任她怎么叫都不睁眼。
云鲤简直魂飞魄散,就在她准备喊御医时,卫璋又醒来了。
他好似对刚刚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云鲤为什么又双目通红。他坐起来,只是揉了揉额角,询问她为什么没有去上朝。
云鲤哪里敢说!她只能掩住表情,撒娇一样说自己又不想去了。
从此,她是一步都不愿意离开卫璋,哪怕是晚间睡觉,也不敢沉沉睡去。她每晚都是小憩片刻便陡然睁眼,悄悄将手指探到卫璋鼻息下,直到感觉呼吸温热,这才又抱着他睡去。
两人偶尔也会聊聊以后的事情。
“等过两年,我便挑几个云氏的小孩进宫养着。”云鲤靠在卫璋肩上,两人姿态亲昵,旁若无人地在漓光池划船玩耍,丝毫不顾及周围宫人的脸色。
“太小了不好,我怕把他们养死了。太大了也不好,我怕教不好。最好挑几个五至十岁之间的孩童,男女都可以,等过个十年八年,他们其中有人成材了,可以肩负这天下了,我便将皇位传给这个孩子,然后买一块地,盖几间屋子,当地主婆去。”
当地主婆是云鲤一直以来的梦想,卫璋听后一笑。
他最近也发现自己的身体越发虚弱了,手指抬起,原先修长有力的十指已是像枯骨一般。然而云鲤前几日“不小心”摔碎了紫宸殿的镜子,这么多日也不叫人来换,以至于他也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想必不会太好看,不然回宫路上,一路见到自己的宫人也不会露出那般惊愕的表情。
可能是大限将至,卫璋觉得自己今日的精神比以前好了许多。夜晚,他难得醒来,听见身旁的云鲤在小声哭泣。
他稍动了动,哭泣声骤停。
云鲤早就睡在了床的外侧,听到他醒了,连忙起来问道:“是要如厕,还是喝水?”
卫璋伸手抱住她。
他觉得自己很用力了,然而也只能将胳膊搭在她身上,再不能像以前一般将人圈进自己怀中。云鲤怕压到他,也不敢完全趴在他身上,只能用胳膊微微撑起自己的身子,脸颊在他胸膛之上蹭了蹭。
“怎么了?”卫璋在她脸上摸了摸,一手的泪水。他闭上眼,轻叹一句:“不要哭……”
简简单单三个字,云鲤再也控制不住这些天紧绷的情绪,眼泪像洪水溃堤一般涌了出来。
泪水沾湿了卫璋的寝衣,她本不想让卫璋焦心,但如论如何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惧,抱着他反复诉泣:
“我怕,我怕……”
“不要怕。”卫璋吻了吻她的额头:“我还活着,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