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寮城?”
云鲤正躺在软塌上吃烤栗子,她的手心热乎乎的,贴在卫璋冰冰凉凉的脸上问道:“寮城很冷的吧,这个月份了你去做什么?”
卫璋刚刚从门外进来,浑身带着深秋的凉意。他把手放在火盆上烤了烤:“有些事情。”
“什么事还要你亲自去做?”云鲤剥了个栗子喂进他嘴里:“快到年底了,你这身体——”
卫璋每年除夕都要闭关一次,重新修整全身的经络。他去年就没有成功,身子落了伤,云鲤担心他到了年底会加重伤势。
“你以为我这是每年循序渐进的发病一次呢。”卫璋笑笑:“只是除夕那一夜闭关就够了,其余时间不影响。”
云鲤松口气:“这样啊。”
那你快走吧。
这话云鲤肯定不能直接说,她又重复问了一遍:“到底什么事啊,周统领不能做吗?”
卫璋沉默一会,回答:“四方图最后一张图纸出现了。”
听到这个名字,云鲤一开始还愣了一会,后来才想起来这是什么东西。
她曾亲眼见过卫璋为了这么个东西,揭下了一个孕妇的肚皮。这件事实在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如今想到了也要打个颤。
她低着头,望着手上剥了一半的栗子不说话了。
卫璋理了理情绪,尽可能用温柔一点的语气告诉她:“我这次不乱杀人。”
云鲤还是不说话。
卫璋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看自己:“你在想什么。”
云鲤挣开卫璋的手。
为了修复脸上的伤,她涂了半个月的玉肌膏,如今脸蛋嫩滑得很,稍稍捏一下就出现了红痕。她揉揉下巴,瞪了卫璋一眼,问道:“四方图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为什么一定要拿到?”
卫璋将她抱起来,亲手给她揉着下巴。
“传说中,魏国覆灭时,守旧的老臣将国库的珠宝全部搬空,藏在了一个地方。”他慢慢讲述:“他们将地图分成了四块分别带走,据说只要能凑齐这四张图,就能开启前朝宝藏。”
“宝藏?”云鲤来了兴趣:“很多吗?”
卫璋“嗯”了一声,语气有些敷衍:“如果真有的话,肯定比你的国库东西多。”
云鲤将一颗剥得稀碎的栗子塞进卫璋嘴里,企图让他闭上这张说话不中听的嘴。
卫璋笑笑,又说道:“其实肯定是没有什么宝藏的,魏景帝奢靡,早就把国库那点东西败光了,哪里有什么东西值得被藏起来。但手握四方图的人都是企图复辟的魏国旧臣,他们狼子野心不死,若不除尽,日后总是个祸患。”
云鲤是真的搞不懂卫璋了。
想要搞垮云国的人是他,想要除尽前朝余孽的人也是他。他无论做哪件事都十分的尽心尽力,让云鲤觉得十分的矛盾不解。
她小声问道:“你想把魏国余孽除尽,然后再把我赶下台,好让自己没有障碍地登基吗?”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答案,而且上一世卫璋杀光云家最后一个人之后,是真的当过皇帝的。
“其实没必要这么麻烦。”她拍拍卫璋的手臂:“你看,你当皇帝还是我当皇帝,不都一样吗,你要是喜欢上朝,那你每天去就好了。”
正好她可以睡觉了!
卫璋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大傻子。
“事情紧急,我下午便出发。”他不想和傻子解释,直接略过这个话题:“年底之前我会回来,你留在宫里乖乖听话,走到哪里都要将射月带在身边,不许出宫,不许见不相干的人,不许……”
好啰嗦啊!
云鲤只想搞清楚他具体回来的时间,给自己留下充足的作业时间。她伸手去抱他:“一个图纸需要去一个月这么久吗?跨年夜可以赶回来陪我吗?”
卫璋没法给她具体的承诺。
除了寻找四方图,此次去寮城,他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玉安跑了。
毕竟是卫璋的干儿子,这么些年还是积累了些人脉的。负责行刑的暗卫并没有真的打碎他的腿骨手骨,给他留了一条生路。
不仅如此,他还偷走了周回那里的三张四方图图纸。
玉安知道最后一张图在寮城,想必他是想赶在卫璋之前凑齐四张图,以此作为自保的手段。然而卫璋并不在乎图纸,他如此着急出发,是担心玉安见到了魏国旧臣。
玉安实在长得太像魏家人了。
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卫璋就认出了他的身份。脚下这个浑身是血的马奴长着一张令他厌恶不已的脸,而他当时的年龄,也符合自己记忆中那个小崽子的年纪。
玉安当时十三岁,而十三年前,卫璋刚炼成听云诀第二层,提剑杀了自己血缘上的亲爹,见到了一个陌生的大肚子女人躲在门后尖叫。
惊恐之下,女人提前破了羊水,生下了一个在地上蠕动哭泣的肉虫。
当时卫璋还不满十岁,不,那时他还不叫卫璋,叫做魏玉章。满屋的血腥气里,魏玉章用锈剑在那肉虫身上比划了一会,最终丢下剑,扯过床上的被子将那孩子包住,提着他走了一夜,最后选择了一户最穷的人家把他丢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