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恒升开始假装退缩。 胡麻发色的少年捂住之前与地海诡妖对峙时受伤的胳膊,踉踉跄跄,且极为虚弱,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曾经的友人。 “你…你怎么了谢?你不会,真的要杀我吧?谢?” 恒升原本无忧无虑的面容上此刻全是无法相信的痛心与叹挽,看上去对友人突然转变的态度无法接受。 一向乐于看到人类挣扎的地海眼睛虽然只是地海庞大身躯上的一只眼睛,但它们本质上是一种东西,因此快乐无比。 如果不是顾忌深空的主级使者,它现在几乎就要拍手长笑。 人类啊人类,尤其是被迫去做他们不想做之事的人类,挣扎在所谓友谊与爱却被毁灭的人类,还真是有趣又好笑。 “聒噪。” 但任凭恒升怎么去肝肠寸断地试图唤回谢的记忆,谢只是懒洋洋地回了这两个字。 他走到恒升面前,高高举起手里的长剑。 面前的男生已经因为长时间与地海诡妖的作战失去抵抗的能力,但他那双与地海幽深粘稠的绿色完全不同的,充满生命力的翠绿眸子依旧明亮如新生的朝阳。 “再见了,地海的使者。” 谢只是将那把长剑向着恒升重重刺下。 恒升闭上眼睛,他相信友人,退一万步说,就算 友人真的因为地海的影响想要杀他, 那他也无所谓。 毕竟他的这条命, 都是被谢从明晨之城,从沙虫手中救下的。 长剑刺破什么东西的声音响起,但是恒升并没有感到任何痛意。 他笑着睁开眼睛。 谢果然不会杀他。 只见谢手中银辉凝聚而成的长剑,已经穿过他身后的水波,将地海留下的,针对利维亚的禁制破坏。 空间是克制时间的唯一利器。 失去了时间的禁锢,利维亚身边的幽绿色刹那间被蓝色吞噬。 利维亚终于可以移动,他将双手中的口根器合而为一,一把造型精致古朴的巨大剪刀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他用那把剪刀轻轻一划,在银色光辉的帮助之下,地海留下的残余时间禁制也瞬间化为绿色碎片,融化在蓝色的海水之中。 地海的眼睛发出愤怒的吼声。因为并不完整的缘故,地海的眼睛没有足够的知性,但是它仍然能意识到自己又被复杂的人性绕入。 明明在利益面前,扭曲的,利己的人性应该让深空使者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但是谢经年却做出了五百年前一样的决定。 真是怪异,难道天穹之主的洗脑还不够? “很好,深空的使者。” 地海诡妖在疯狂蔓延,原本已经低迷下去的黑潮疯狂地涌现,从高空向下俯视而去,只见澄澈的幽绿之下,黑色沿着叹息之墙疯狂涌现,扑向那座钢铁长城。 空中的怨念也感受到地海意识碎片的愤怒,暴动起来。 原本还能死撑住的艾塞克斯战斗人员被那些狂暴的地海诡妖冲出裂口,场面差点彻底变得混乱。 好在副官白风还在,幽绿色的火焰一路扑过去,将想要冲上防御工程的地海诡妖全都冻成绿色冰块。 一些受伤较轻的战斗人员撑着自己染血的身体,用自己的本命武器将那些冻在工程防御墙面上的地海诡妖一个个铲下去。 “这边!这边有口子!” 一位火系的共鸣者发现地海诡妖攀爬的影子,一边喊着,一边身先士卒地冲了过去。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初始三段共鸣者,在强者如云的地海防御工程根本算不了什么。 但是他的信念不比这里驻扎的任何一个人要差。 一旦让地海诡妖冲上叹息之墙,在叹息之墙上留下黑潮,那么更多的地海诡妖便会蜂拥而至。 他们现在战线的维持已经十分勉强,仅靠副官一人,根本无法顾忌这么长的战线。 那名火系共鸣者紧张地看着那只地海诡妖的动作,喉结上下滚动。 队友们都在与地海诡妖的触手作战拼搏,副官白风大人更是直接只身下到距离海面不远处的突出瞭望台上进行作战。 镇长不知所踪,但是薇尔小姐就在这里。 就在叹息之墙的防御工程之上。 明晨之城没有抛弃艾塞克斯,他必须守护这座他生活了十 数年青春的军镇。 火系共鸣者的脑海中一瞬间划过很多东西,年老奶奶直不起的弯腰,家里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与在上一次炼油工作中受伤,只能卧病在床的机油工人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