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掠过林行韬的卧室前,又掠过空无一人的客厅,忽然间停住,语气有些欣喜:“你喜欢下棋吗?”
“啊?”林行韬下意识看向摆在客厅角落的棋盘和棋子。
虞教授兴致勃勃:“不会吗?没关系,我教你。”
于是他们两个穿着睡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凌晨三点多,下棋。
这场面着实古怪,一个刚刚才睡醒,一个刚刚还在找狗。
有闲人的生活可能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吧,林行韬心想。
说实话,他对这个虞教授抱有着一种怀疑的态度,但这不妨碍他渐渐投入到了学下棋这一件事情中。
虞教授在指点人上很有一套,非常地有耐心,一笑一抬眉里带着毫不做作的洒脱,显得他儒雅的同时风度翩翩。
“老师在学校很受学生欢迎吧?”
虞教授摩挲着棋子,“唔”了一声:“一开始来听课的人确实很多,但慢慢地就少了。”
“这是为什么?”
“可能是我太严格了,每一次课都布置作业,课上不准他们玩手机,还有拍照。等等,下一步在这里更合适些。而且我教的对于他们来说没什么意思吧,只对我这个人感兴趣的话是撑不下去的。”
“老师你教什么?”
棋盘上,两只手你一下我一下。
“就是你想考研的专业。”
林行韬惊讶地抬起头。
虞教授撑着下巴,微笑:“我听你以前的指导老师说过你,他说你当年没有考研,真是太可惜了。”
林行韬重新低下头研究棋盘:“没什么可惜的,毕竟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
“是吗?”虞教授突然伸出按住林行韬的手腕,制止了他的举动,“错了,这里不能这样。你是因为档案里有处分没能保研,但后来校方也答应你只要你自己考上研就可以帮你取消处分,为什么不愿意?”
没有回答。
虞教授侧头,再一次观察起这个已经踏上社会有两年的年轻人。
他正在认真地思索下一步下在哪里,是个很好的学生。面容上褪去了学生时代的青涩,无疑更加地英俊,但那份属于少年人的意气不知道是不是消沉在了微微蹙起的眉间。
年轻人因为一次意气相争就影响了一生的例子太多,虞教授自己当年也是那样,但他跨了过去,这个人却做出了出人意料的选择,仿佛是在说:我不想按着你们的规则来了。
虞教授替他递了枚棋子:“你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不该受罚,你觉得去弥补自己没有犯的错误还要感谢施与你惩罚的人太过——”指尖与掌心相触,抵在舌尖的可怜两字被这股力道轻轻撞回了喉间。
虞教授:“……可惜世界上永远有着规则与潜规则,就像你公司里最近空降的那位总经理。”
林行韬动动手指。
“他有着不错的父母不是吗,那你的父母呢?”
“哆”得一声,修长的手指掠过虞教授脸侧的发丝,棋子被敲在桌上,发出冰凉的一声。
虞教授心中微叹。
他想起初见这个年轻人的时候。
他当时其实并没有决定住在这里,只是在电梯门关住的一瞬,外界的光芒被压成窄窄的一线,年轻人的目光就毫不犹豫地侵略进来,硬生生地叫人以为电梯门尚未合上。
就像现在这样,年轻人略微靠近,默不作声地敲下一子,收回手臂,一瞬的目光是淡淡的斜睨。
那种无形中显露出近似于锋芒毕露的侵略感,又来了。
他也许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虞教授的视线转向卧室。
不,他知道。
毕竟自己抓了很久的狗——龙,就被养在他的卧室里。还有这个房子里的上一任住户……
“我是孤儿。”林行韬说。
他一边说,一边满意地看着自己落下的一子。
系统在他耳边指点:[这里Rush B——你看他都被你惊艳绝伦的棋艺吓呆了。]
林行韬谦虚:[我们一般只会用两个字来形容我这种人——棋怪!哈哈哈!]
过了会,见虞教授还是若有所思地盯着他,林行韬的目光也跟着犀利了起来:[他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问我爸妈?他和我爸妈什么关系?]
虞教授却定定地喊他的名字:“林行韬。”声音恰似夜晚睡梦中的呢喃,又格外地清晰。
金丝眼镜镜片下,双眼依旧温和。
“你的父亲,就在这里,这所房子里。”他说。
林行韬愣了好一会儿。
随即他倒吸一口凉气,一个后仰靠在沙发垫上。
他对系统说:[以前猜姬舜是我爸爸,现在知道不可能了,张况己也不可能,他又说我爸在这个房子里,难道……]
系统急促道:[难道!]
[难道我的爸爸是……]
林行韬微妙地猜测着虞教授的年龄,副教授的话,他大概三十几的样子……?
对了,是的。一切都豁然开朗起来。
虽然林行韬一直怀疑这个虞教授是那个要对付自己的人,但虞教授非但没有动手,还用蹩脚的理由半夜来陪他下棋,悉心地指导他,开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