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阿锦年纪不小了,还不肯娶妻,身边总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吧。” 皇帝的嘴角带着嘲讽和恶意,几乎是在明目张胆指责她和段锦“不清楚”了。 朝野间的确是有一些关于她和阿锦的流言,说的跟那么回事似的。 叶碎金身正不怕影斜,从来不在乎。 更重要的是,强权之下,那些流言也只敢在阴影中暗暗流传,若去计较,反倒真像有了什么似的。 皇帝的提议也很恶心,但叶碎金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即便是把吴氏放在身边,深宫中想要一个宫人消失,也并不是难事。何况宫中还有皇帝。 若皇帝幸了她,更恶心。 在几种恶心中,叶碎金只能选择最轻的那一种。 “让阿锦自己决定。”她说,“他若愿意收他,就给他。” 段锦不婚不娶,至今没有家室。叶碎金自然是希望他能有妻有妾,开枝散叶的。但她也不想强迫他。 只是她没想到,段锦进宫来,看见了吴氏就停住了脚步凝视。 他的唇角甚至有温柔的笑意。 他的目光也温柔,还带着怀念。 当叶碎金说要把吴氏赏给他时,他便欣然接受了,没有一丝不情愿。 后来,便有了大将军段锦盛宠吴氏的说法。 叶碎金把他叫到眼前:“你若真喜欢她,我认她作个义妹、义女,给她个出身,正经的做个夫妻也好。” 段锦却说:“她不配。” 叶碎金道:“那也做个正经的妾, 要万一有孩子呢, 好歹给个名分。” 孩子的母亲总是需要名分的,要不然难看的是孩子。好歹给个妾的名分,也胜过生母是个女伎。 段锦却说:“主人别管我了。” 明明是个位高权重的男人,在她面前却仿佛永远都是叶家堡那个给她牵马擎旗的少年。 已经过去了许多年,叶家堡的人早就散了,或者死了,或者就变成了皇帝的人,唯独他的身上却仿佛烙下了“叶家堡”三个字,永远洗不掉、剥不离。 昔日的家将旧部早就改口,唤她作“娘娘”。 只有他,始终唤她“主人”—— “我不改口。” “大家都不再管主人叫主人了。但对阿锦来说,主人永远是主人。” “我不改。” 记忆陡然散去,眼前是吴氏惊恐却强作镇定的面孔。 叶碎金伸出手去,宫人忙搀扶。她扶着宫人的手,一步步走到了吴氏的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个肖似她的女人。 “段麟……是谁的孩子?” 段锦出征时她刚有孕,段锦出征两年,那孩子已经周岁。 爱屋自然会及乌,叶碎金亲自赐名段麟——段锦的麟儿。 吴氏挣扎的动作猛地滞住。 “是、自然是、是将军的孩子啊。”她哭起来,梨花带雨,“我和麟儿,是将军留在世间唯一的念想了。” 不愧是乐女,唱念做打俱佳。 叶碎金抬抬手,有宫人上前钳住了吴氏的下颌,另一个宫人手里举着白玉似的长颈瓷瓶。 瓷瓶里是什么,可想而知。 吴氏的眼睛快瞪出来了。 她始终不相信皇后会杀她。名义上,她是段锦的儿子的亲娘。 皇后怎么会杀段锦的儿子的亲娘! “阿锦自己就是孤儿,对无父无母的孩子最是怜悯。”皇后平静地述说自己错漏的发现,“那孩子若是他的,他临战前定会将你托付给我。便他什么也不说,也会放心,因为还有我。” “可他,最后交待给我的,却是任我‘处置’。” 是她疏忽,到今天才品出他的话音。 大概她的内心里,终究是相信,段锦会真的爱一个与她容貌相似的女子,至少也得是宠爱。 而一个女子若是被段锦所爱,也绝不会背叛他。 毕竟世间有几个男子能和阿锦相提并论呢。 …… 她大错特错了。 吴氏抖若筛糠,却不肯开口。 叶碎金又抬抬手。 宫人加大了力度,捏着吴氏的下颌令她张开了嘴巴。另一个宫人拔开瓷瓶的塞子,作势欲灌。 吴氏大骇!猛地一口咬住宫人的手! 宫人缩手,吴氏挣出了下颌的钳制,拼力大喊:“你不能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