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手腕上一道伤口浸水后,鲜血不断朝外涌,她没吭声,婢女又哭了。
她皱眉,到底是谁疼?
匆匆洗了洗,换上干净的衣裳,婢女替她擦拭头发,府医匆匆赶来。
裴熙坐在坐榻上似个木头人,她没说话,婢女又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府医吓得脸色发白,推开婢女诊脉。
伤口依旧流血,府医颤颤惊惊地撒药包扎,裴熙不哭不闹,眼神呆滞,府医说话,她似听不见。婢女急得跳脚,询问府医,“殿下可是吓坏了,您瞧她,坐着不说话呢。”
“我、我再查查。”府医也害怕,脑门生汗。
裴熙闻言后,看向两人:“我好得很,不想说话罢了,你们退下吧,我想静静。”
从小长到大,她从未杀过人。今日血战,她杀了几十人,冤魂索命,她怕晚上做噩梦。
人都赶了出去,她一人无神地坐在床上,浑身都疼,她有些坐不住,索性爬上床躺好。
疲惫涌上心头,握剑的右手轻轻发颤,虎口疼得厉害,几乎拿不住被角。裴熙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手在发抖,她害怕了。
杀人后的快感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后怕。她蓦地爬坐起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前浮现猩红色的一幕。
她捂住眼睛,做了两个深呼吸,徐徐躺了下来,慢慢地蜷曲身子,慢慢地,猩红色被黑暗取代。
黑暗不过一瞬,被子被人掀开,熟悉的香味扑入鼻尖,心狠狠一颤,她眨了眨颜,扯了扯唇角,微微一笑。
明浔望着她,眸色闪烁,“受伤了吗?”
“没事的。”裴熙摇首,爬坐起来,跪坐在床上,湿漉漉的发梢不乖巧的翘了起来。明浔摸摸她的脸,“害怕吗?”
“有点,你说,他们会不会找我索命?”裴熙微笑,双眸清澈,她主动攥住明浔的手腕,舌尖舔了舔唇角,“我怕他们找我索命。”
“不会的,没有鬼神一说。”明浔混乱安慰着,手腕被她紧紧攥住,心软得一塌糊涂,“晚上,我陪你。”
“不用的,你那么忙。刺客都捉到了吗?”裴熙收回自己的手,爬进自己的被窝里,躺下来,心口跳得厉害。
明浔摇首,“还未有消息,你伤在哪里?”
她急忙掀开被子,裴熙羞得厉害,急忙伸手去按住被子,“手、手。”
闻言,明浔又撸起她右手的袖口,一圈一圈纱布缠着纤细的手臂,明浔又问:“只这一处?”
“嗯。”裴熙点点头,心暖暖的,口中一再保证自己没事,当时害怕,不管不顾地杀人,现在回想,只觉得自己残忍。她告诉明浔:“我今日杀了好多人,数不清。”
明浔不在意,她眼中只有明浔,旁人死了也死了,且是他们咎由自取,怨不得裴熙。
裴熙神神叨叨,一个劲说着自己杀人、自己杀人。明浔听了几句才反应不对,仔细观察她,发觉她双眸无神,是吓坏了。
“裴熙、裴熙……”明浔忙喊了两声。
“在、在呢。”裴熙软软地应了一声,没抬头,哪怕明浔望着她,她也没有像往常一般抬头迎上她的视线,相反,她呆呆地看着前方。
明浔又喊了两声,“裴熙、裴熙。”
裴熙照旧回应:“在、我在啊。”
“你看着我。”明浔抿唇。
裴熙没动。明浔抬起她的下颚,逼着她看自己,“你看着我。”
裴熙眼珠转了转,半晌才望向明浔,弯唇笑了。明浔有些受不住了,双手捧着她的脸,目光紧紧地凝着她,“裴熙,那不是你的错,不用愧疚。”
“我不愧疚,就是不想动弹,不想说话。”裴熙徐徐吐出自己的想法,“我累了,不想动,可躺下又睡不着,脑子里就会胡思乱想。”
说话的时候,她看着明浔,可脑子里一片空白,她问:“我知晓他们该死,可我还是睡不着,还是忍不住去想。”
明浔皱眉,眼前的裴熙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小姑娘,未曾经历过灭国仇恨,双手干净,没有染过一滴血。
陡然拿起刀剑杀人,她害怕,在惶恐,整日不宁。
她的剑下多了几十条性命,她杀了人,明明觉得他们该死,却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明浔望着她,倾身靠了过去,贴上柔软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