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水流觞宴颇为麻烦,顾夫人忙碌几日,瞧见礼单上的礼品也是头疼,办宴收礼是常有的事情,人家不会空手而来。礼收多了,御史台也会弹劾。
回礼成了麻烦的事情。
今日来的夫人较多,商户女与官眷不同,她们围绕的话题也不同,比如同行在一起会问对家的生意如何,说东说西,大多不会说政治问题。
顾夫人忙着回礼,周夫人领着周意,她一来,诸位夫人都不开腔了,远远地避开。
周夫人上前行礼,周意乖巧极了,跟在母亲后面,举止端庄,走路之际裙摆轻曳,一举一动都像是接受了严格的教养,让人眼前一亮。顾夫人意外,多看了一眼周意,这样的女孩在京城一抓一大把,郑州或许新奇,但裴琛会觉得新奇?
落座后,周意垂眸跟着自己的母亲身后,并没有东张西望。顾夫人瞧着她,觉得有些古板,无甚意思。她的规矩像溧阳,但气质不同。溧阳高雅大气,抬眸低眸间,贵不可言。周意类似于东施效颦,失去了自己的特点。
简单介绍后,夫人们各自交谈,合力将周夫人挤出圈子,顾夫人是主人家,自然要承担招待的责任。旁人不理周夫人,她得理,随口说起郑州的风情特色。
她说郑州,周夫人说京城,她只得改口说京城。在京城内,她不大爱出门,周夫人说的地方,她都不知。
闲谈陷入尴尬中,顾夫人时不时地端茶缓解尴尬,周意这时悄悄抬首,眼中闪着狡黠的光。顾夫人眼尖,一眼便看到了,豁然明白她的特别之处,便道:“周姑娘,这里无趣,不如去外间走走,找同龄姑娘玩耍。”
周意不敢应,悄悄看向母亲。周夫人不想女儿沾染商户女的习气,故而没有应。周意久等无果,只好拒绝顾夫人的好意。
顾夫人笑了笑,唇角微勾,“周姑娘的规矩可真好啊。我若有女儿,必送她去学堂读书,养在深闺无人知,已是老掉牙的名头了。”
周夫人一颤,眼眸微凝,扫了一眼顾夫人的架势。顾夫人的父母都是教书的,并无官职,但她的姑母是太后,水涨船高,她的身份才得以贵重。不像自己,父母获罪,她才沦落至此。
身份悬殊,让这句话没人敢接。
这时公主的婢女来请周姑娘去亭子里小叙,周夫人这才放人。跨过门槛,女孩面色瞬息变幻,左瞧瞧右看看,妥妥的乖乖女变坏。
溧阳见状轻笑,周意这副模样与裴熙相似。前世,人家总说她做坏事,她不信,分明那么乖巧的孩子,如何就是外人口中的惹祸精呢。
今日在周意身上得到答案,她笑了,周意上前行礼,哭丧着一张脸,说道:“嫂嫂,我定亲了。”
“哦,哪户人家?”溧阳惊讶。
“京城秦家。”周意不大高兴,她不想去京城,太远了。
溧阳奇怪:哪个秦家?”
“我听说了我那位小姑子的名声,中书做事的,唤秦子义。我母亲说那是书香世家,不错的人家。”周意耷拉着眉眼,无形中有一股力量将压得她难以抬头。
溧阳颇为意外,秦家竟不在京城内联姻,跑来郑州看中商户女。事出反常必有妖,士农工商,书香门第多看不起商户,秦家如今大不如前,也不会沦落到与商户结亲。
“是秦家的哪个儿郎?”溧阳问,秦家门风严谨,家中没有庶出的儿郎,但有一位腿脚不好的郎君。
周意天真,哪啦知晓那么多细节,她待溧阳亲厚,溧阳问,她在脑海里搜刮着记忆,“是行二的郎君。”
溧阳笑了,果然。她告诉周意:“这位郎君腿脚不便,不宜婚配。”
周意小脸惨白,不可置信地看着溧阳,小嘴张了张,“怎么会这样呢,牵线的人说他长得可好看了,与哥哥一般。”
她起先不知哥哥是驸马,直到收下裴府的帖子才明白自己得了好运。一听对方说郎君与裴驸马一般体弱,但相貌极好,是京城捏出名的美男子。
她这才心动的。
“若是这么说,秦家骗婚,你更不能嫁过去了。”溧阳惋惜,秦家竟为了儿郎来郑州骗婚,往日风骨抛得一干二净。
周意待不下去了,转身要走了,恰好裴琛走来。裴熙一袭绯色圆领澜袍,腰系美玉,身形阔气,脸色白得过分,也算是少见的好相貌了。见到她来,周意立即哭了出来,裴琛意外,看向溧阳。
溧阳简单说了一遍,裴琛蓦地笑了,“秦家骗婚,你退婚便是,失理的是他们,又不是你,你怕什么呢。”
“周夫人未必会退,就怕她自己也知秦二郎腿脚不好。”溧阳淡淡出声。
裴琛立即明白她的意思,与周意说道:“不必害怕,有事传话给我就成。我们与秦家熟悉,我让人去秦家问问看,眼下也是才亲定亲呢,六礼长着呢。”
周意惊慌不的,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裴琛叹息,她是‘男儿’,不好与未出阁的女孩过分亲密,道一句:“殿下好生安慰,我让人去一趟秦家。”
“好。”溧阳揽着女孩往后院走去。
屋内的夫人们依旧闲谈城内的趣事,周夫人忽而提一句:“夫人可知晓京城秦家?”
“哪个秦家?”顾夫人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