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确实是酱色的,可又非常清澈。刘红星小心的捧着碗,浅浅的喝了一口。虽然是速成的高汤,可海米紫菜等煮出来的鲜味却一点都不逊色。
甚至比传统吊出来的高汤更多了几分清淡之味,没有那么厚重。
喝了汤,他从旁边抽出一双筷子来,将面拌了一下,如雪的面条根根分明,一点粘连的情况都没有。他挑起一筷子,送入嘴里。稍微咀嚼两口,便明白了廖清欢为什么说面也至关重要了。
阳春面作为海城一大特色,刘红星自然是从小吃到大的,不论是家里做的还是外面饭店里做的,但吃过那么多,却没有一碗像这碗面。牙齿咬上面条,能感觉到紧实弹牙的感觉,软而不烂,面条里不仅有汤的鲜味,还有鸡蛋的香味,再加上一勺子葱油浇上去,讲几种味道激发得更加强烈。
他什么都没说,跟有人抢似的,快速的将一碗面吃得一干二净。
等放下饭,看到廖清欢时,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太好吃了,我都忘了说有多好吃。”
“不用说,我听多了。”廖清欢语气的淡淡的,“从明天开始,每天抻两次面,然后煮给我尝,不过关的话,你就不能吃别的东西,只能吃你自己抻出来的面。”
她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做菜容易,会做菜很难。尤其像他们这种开门做买卖的,人上门来吃饭,那是冲着味道来的。所以做菜的师傅手艺一定要过硬,不过硬谁乐意上门啊。
不管人是冲着新奇来,还是冲着别的。只是这家店是做吃的,最终留住留住客人的一定是味道。
打小她爷爷就这么教她,不乐意吃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吃,只有做菜的人自己吃了,才知道自己的手艺究竟到了哪个位置。不然别人说再多,自己还是不知道自己差在哪。
刚还觉得面好吃的刘红星脸苦了下来,自己师傅做得好吃,那可不代表自己做得也好吃啊。
炖了一下午的卤猪下水味道愈发的浓郁,下午周边住着的人都在店门口转悠了好几圈。没办法,这风刮了一阵一阵的,带着香味四处乱窜,都快飘出十里地了。
这年头能做卤味的人家少,各家手里捏着的粮票肉票等都是有限的,香料什么的买都买不到,家里能备上盐和酱油就不错了。哪像廖清欢做的这锅酱卤,香料都放了三十多种,早上又煮过一遍猪肉,这让许久没吃过猪肉的人家都快馋死了。
家里有小孩的就倒霉狠了,不懂事的孩子可不管家里还有没有票,闻着味就流口水,不让吃就撒泼打滚。疼孩子的就抱着孩子到店门口问一句,怎么卖,啥时候能卖。那家里实在是没票的,就只能把孩子狠狠的打一顿,然后嘴里骂两句缺德,居然在门口炖酱卤肉。
到了各大工厂下班的点,就了不得,中午没吃着的一通知下班,就撒丫子往外跑。就那么大口锅,里面能有多少猪下水啊,能不能吃上就看谁跑得快了。
李淑华也是其中一个,她中午见旁边桌吃酱卤肉吃得老香了,她吃着烤鱼虽然满足,可酱卤肉还是想吃。虽然说是晚上只有猪下水,但没关系,她不挑这玩意儿。
展红旗一出车间往二车间去,没看到李淑华,倒是看到,吴月玲王琴。
“淑华同志呢?”
王琴大大咧咧的往厂门口一指,“跑出去了,说是要上和平饭店买酱卤肉吃。”
李淑华家里条件好,又是最小的那个,挣多少自己花,她爸妈都不要她的,所以李淑华能敞开嘴随便吃。
展红旗一转身,赶紧往门口去。他中午就看出来李淑华想吃酱卤肉了,原想着下了班带她过去买的,谁知道这丫头自己跑得飞快。
刘红星原本想着中午人那么多已经差不多了,没成想晚饭人更多一些。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酱卤肉还有没?我要一份。”
“烤鱼呢?还有烤鱼吗?中午听人说好吃,特意过来的。”
“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是不是只有猪下水了?没事,我就爱吃猪下水,给我来一份啊。”
林香香和刘红星俩人忙着收粮票和钱,给这些顾客开饭票。罗翠芳就在旁边插着手,摆明了不会帮忙干活的样子。
虽然肉菜是没多少,可素菜还是有的,外加还有个阳春面。
没能抢到猪下水的也不甘心白来,那阳春面也得吃上一碗。
猪下水里猪大肠猪肝猪肺,都是些难处理味道大的部位,上午廖清欢和刘红星俩给清洗了好一会,还拿酒泡上了,才入锅卤上的。
每一盘都会把这三种都放上一些,相当于一个猪杂盘,廖清欢还特意熬了个酱浇在上面。
林香香经过中午一顿已经彻底倒戈在廖清欢这边了,帮忙干活干得可带劲了。进后厨端菜的时候,瞅着那一盘盘的猪杂,别提多想吃了。
以前那些大师傅在的时候,她都没觉得在饭店做事这么难熬。
把菜全给上上去,她站在刘红星旁边,一边摸着肚子一边说道:“好想吃啊,那猪下水真香。”
以前也吃过猪下水,但总有股怪味,除非是很想吃肉手里的票又不够,不然买猪下水吃的人家特别少。她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馋猪下水馋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