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定下行程, 裴夫人素来利落,着人到别院先行打理,收拾好行李后, 定下出行之日。
未出正月, 京城仍是寒风凌冽,出门时天边阴云密布。明棠带着闻荷与红缨, 如往常一般, 留下折柳看家,与裴夫人在正门前会合。
因今日说好要出行, 明棠晨起并未前往静华堂, 裴泽醒来后头次看见明棠,颇有些兴奋, 从奶娘怀中下来后, 埋头冲到明棠跟前,抱住明棠双腿, 仰头:“娘!”
冬日穿得厚,他如今较往常更喜欢运动,也更皮实, 一头扎过来时, 冲劲儿颇大。明棠一时不防,被他带得险些站不稳, 身边裴钺适时扶了一把才让她稳住身形。
垂眸跟裴泽对视片刻,明棠挂上笑脸, 摸了摸他脸颊,故作惊讶:“呀,阿泽怎么脸蛋这么凉呢?”
说完,命人取了条宽大的围巾来, 拢在裴泽头上肩上密密围起,只留下他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还能露出来观察世界。
因围巾在他背后松松打了结,裴泽身上又穿着披风,本就把双手笼在其下,他伸出胳膊,努力几次,想解开却无果。说话声因为被围巾遮挡,显得有些含糊,明棠正好顺理成章装听不清。
一时间,只见裴泽越发焦急,双手拽着围巾下缘努力向下,却只稍稍让自己多露了一点鼻梁出来,对现状毫无帮助。
门前确实比在府中时风大一些,裴夫人原也担心冻着裴泽,见着这样场景,摇摇头,未说什么。见车队已经准备好,回身,叮嘱裴钺几句,便率先登车。
周奶娘抱着裴泽,紧随其后。
侍女仆从们各司其职,做着出行前最后的准备,出行之事早就定下,又不过是到京郊住上几天,明棠简单道一句别,头也不回,迈下台阶。
脚尖刚刚触及第一级台阶,还未站稳,垂在身侧的手却被人握住,传来不容抗拒的力道。
明棠讶然,回身望去,只见裴钺站在高她一级台阶之处,垂眸向她看来,面上表情看不出丝毫异常,甚至似乎在发呆。
若不是那只手还执着不肯松开,明棠怕要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世子?”众人面前,明棠不好多说,只迟疑片刻,便出声提醒。
裴钺如梦初醒般,有了动作,倾身而下,张开臂膀,给了明棠一个结实的拥抱。
他身上披风因这个动作向两侧张开,垂落下来时,几乎将明棠整个人拢在怀中。
一旁的侍女们低下头不敢多看,余光中却能瞧见,世子和少夫人两道身影亲密交叠在一起。
一个拥抱,虽说大胆了些,在夫妻之间,也能算是稍亲密些的动作,此处又尽是裴家人,众人虽觉惊讶,却也只是感叹世子与少夫人果真恩爱。
要知道,以往世子从不要女子近身服侍,她们还有人私下猜测过世子是否有些怪癖。如今看来,不过是没遇到少夫人罢了。
无人知晓,披风下,裴钺双臂用力,几乎将明棠整个人按在自己身上。
感受着明棠鼻息拂过自己颈侧,裴钺半晌才有些郁闷道:“母亲和阿泽过去就好了,你为何也要过去?”
留他一个人在家。
“自然是因为想泡温泉了。”若是初嫁,或是在外人面前,她当然会说是要跟过去服侍婆母,照顾侄子。如今她与裴钺已经熟悉,倒不惧说出这样的实话。
裴钺沉默片刻,只得接受事实。既然是因温泉过去,自然一定要成行了。
垂眸凝视明棠片刻,裴钺实在不好意思问出若是与他分别,会不会想他这样的话。
他在心里稍稍一想,都觉得不过是在京郊别院住上几天,这样问实在矫情。
缓缓将明棠松开,抽回手掌时,却忍不住向上,在明棠脸上轻轻摩挲几下,将一缕碎发拢上她耳后,随即一笑:“我过几日休沐,到时候过去。”
声音不自觉放得轻柔,亦带上几分期待。
明棠点头,转身,毫无异状,步伐稳稳下了台阶。随即,踩着还未来得及收起的凳子上了马车。
一旁等着明棠上车的闻荷与红缨登时愣住:少夫人怎么上了夫人的马车?不是吩咐下来准备两辆车分车而行吗?
掀开车帘,踏入车中的明棠看着几张表情各异的面孔,此时也醒过神:完了,上错车了。
心中懊恼着将责任推到裴钺身上——都怪裴钺,太犯规了,面上强装镇定,在周奶娘让出的位置上坐下,顺手将裴泽搂在怀里,思绪还有些飘忽。
离她那么近,声音又那么温柔,反正她是个普通人,她顶不住。
裴夫人是知道小夫妻两个留在后面正在互相道别的,见明棠忽而上了自己的车,面上无波无澜,心中却看着明棠稍有些泛红的脸颊,升起了浓浓的兴味。
她久未有这样好奇一件事的时候了,此时她是真的很想知道,裴钺都与明棠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
她这个儿媳妇脸红的时候可不多见。
坐在明棠怀里的裴泽却已是又兴奋起来,拉着明棠手掌放到自己背后,疯狂示意明棠把自己头上的围巾摘掉。
车身挡风,车中又燃着炭火,较之外面温暖许多,明棠摸摸他手掌和脸颊,将围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