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提起季堰,他眼神幽深了几分,半晌侧身瞥了她一眼,用仅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季邺。”
声音淡淡的,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冷然感。
苏瓷:“季邺?”
那不就是颜姨娘的养子吗?王妃抱走了季堰后,颜姨娘就一直再无所出,于是几年后就抱养了另外一个通房所出的庶子聊以慰藉。
季邺性格温和,另由于颜姨娘这一天然关系,他从小就是跟着季堰混的,不算出彩,但在王府这么多的庶子当中,他算是唯一没有被王妃和季堰打压的,日常就跟在季堰身后办一些比较琐碎的事情。
苏瓷睁大眼睛:“可是,他不是……温和守礼的吗?”
她一时不知怎么说,可是季邺性情温和人又文雅,素来都不争抢拔尖的,而且他还是季堰的人,一向守本分不肯逾越的,反正给苏瓷的感觉就是个好好先生安守本分不愿争抢的,所以向来存在感不强。
杨延宗闻言不禁嗤笑一声:“温和守礼?”
连苏瓷都这么说,可见季邺是真成功了。
一个所有人都不觉得他有危害性的人,但偏偏就是这么一个性情温和安守本分不争不抢的人,不知不觉之间,跟着季堰混进了外书房,成了连六王也知道这个儿子的存在。
不看过程看结果的话,杨延宗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你还觉得他与世无争安守本分吗?”
要知道,六王府庶出公子大大小小二十多个,六王不是个心思细腻留连后宅的,久无人提起的他甚至有些孩子多大年纪都忘了,在六王妃和季堰的联手打压之下,季邺可是唯一除了季堰经常出现在六王跟前的六王府公子。
就这么潜移默化润物无声,甚至让所有人都不觉得他有害,会是个简单人物吗?会真的无欲无求吗?
反正杨延宗不信!
如果对方正在等一个机会的话,那他等到了。
苏瓷呆住,杨延宗翻身坐起,拍拍她的脸:“睡会,我使人去后院说一声。”
苏瓷立马拿眼睛溜他,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露在红艳艳的被窝外面,杨延宗瞄了她一眼,没好气:“说你昨儿从医营回来很晚了。”
苏瓷立马爽了,从被窝里扒拉出去半支起身啾他的脸一口,对就这么干,干得不错有奖励哈。
杨延宗哼了一声,理了理衣襟站起,见时辰不早他不再耽误,转身快步出门。
苏瓷倒回暖烘烘的被窝了,没花一分钟,呼呼大睡。
……
天还没亮,初春清晨很冷,大踏步自正房而出,被春寒料峭的冷风一吹,杨延宗方才眉宇中残存的一丝缓和尽数褪去,那双鹰隼般的厉目重现染上凌然。
季堰。
季邺。
他哼笑一声,大步出门接过马鞭,一翻身上马扬鞭,风驰电掣而出。
杨延宗和季邺的对话是发生在当天傍晚的。
今天杨延宗先了阳都一趟,午后快马赶回绥平,六王府前往泅江的名单已经初步定下来了,在大书房商议了一下午的细节,最后六王吩咐名单上的人准备,这两三天就会启程。
杨延宗却不疾不徐,王府给他们准备了不少物资,六王吩咐一声,季邺起身应是,他先出去替众人把府里准备好的东西分发好,住府里的先送到各自住处,住府外的安排装车。
他平时都是做这些比较琐碎但不甚重要的事情,大家也习惯了。
一切都如常,只是今日正在车马房外盯着健仆和杨延宗亲兵在交接装车的时候,有个人行到他身边站定:“七公子心思慎敏,干这些琐碎事宜是浪费了。”
凉凉淡淡的男声,似只在很平淡的叙说一个事实。
季邺眼睫微微一动,诧异侧头,却对上杨延宗一双了然洞悉的凉薄眼眸。
这个两年时间不到连续几级跳甚至一跃处于已经能反哺六王府的高位的强悍男人,勾了勾唇角,对他道:“你是知道我和季堰的恩怨的,”杨延宗淡淡说:“我与他,二者只能存一,七公子,你要知道,你不会再等到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我们可合作双赢,不是吗?”
杨延宗微微侧头,嘴唇微不可察轻动,用仅只两个人听到的声音,“我需要他去泅江。”
之后两人擦身而过,杨延宗直接步出门外,行往套好七八的车马,交汇那刻,两人视线足足对视了半晌。
季邺垂眸,遮住方才与他温和人设不符的眼神。
杨延宗大踏步往前,勾唇一笑。
利益,共同目标,才是合作最坚实的基石。
……
“七公子。”
“七公子。”
给各人装车送到完毕,各自微笑寒暄几句再告别,季邺缓步回自己的院落。
天已经黑了,沿途不断间掌灯的家人,见了他纷纷俯身见礼。这些人,对他是比起那些六王忘在脑后的兄弟是有礼了,但和季堰一比却总差了些什么。
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毕恭毕敬。
可这又凭什么呢?大家不也是庶子么?甚至都能说是颜姨娘的儿子,被王妃养一养,他季堰就平白高贵了这么多?!
从小颐指气使,说是兄弟,但他地位也就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