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意开车回到西山庄园,安保人员控制着的两扇铁门为她打开。 傍晚天色黑蓝渐变,山尖处飘着云的那处像是调色盘里的深蓝加上了白色调成了烟蓝,黑色自上而下吞噬。 到了晚饭的时间,谢玉成还没回来。 小餐厅里平时只有一人用餐,放置了大长桌的西餐厅与放置了圆桌的东餐厅被单独拎出来,用来招待客人。 现在多了一个许知意,两人依旧在小餐厅的长方形桌子上用餐。 保姆上完了菜,说:“夫人,先生打电话来说会晚点回来,您先吃饭。” “我知道了。”即使是他们不说,许知意该吃还是要吃饭,她的三餐有固定的时间点。 保姆将餐盘竖起,似乎是欲言又止。 许知意没动筷子,“还有事吗?” “是这样的,”保姆忐忑地说:“先生经常在公司里处理公务,回来的时间比较晚。” 他们的夫人是首都顶级豪门的大小姐,西山庄园工作的人私下里听说她是个不好惹的人物。 许知意随意地扫了一眼菜,谢玉成的行程她不想去过问,她也不是什么等着丈夫回家的贤妻良母。 “这也是你们先生交代你的?” 许知意一下子把保姆问住了,保姆是在谢家餐厅里工作了几年的阿姨了,一个谎话要用无数个谎话来弥补的道理她还是懂得。 保姆如实说:“不是先生交代的,是我多嘴了。”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许知意先夹起白灼菜心放到碗里,碗里是粗细粮混合的主食,她说:“看来,谢玉成对你们不错。” 值得让阿姨在许知意面前替他刷好感。 雇主谢玉成不乱发脾气,也没有处处带着一股瞧不起他们的劲儿使唤他们。 阿姨低头道:“是的,先生他为人和善。” 谢玉成为人和善,西山的工作人员却自觉地恪守着界限。大家心里都明白,先生只是一视同仁。 许知意看着碗里清淡的菜心,没有刻意讨好也没有可以贬低地说:“我知道了,先去吃饭吧。” “是。”阿姨收着盘子,想着他们的女主人似乎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 晚餐过后,微风细雨飘在玻璃上,透明的玻璃变成了朦胧的磨砂质感。 许知意在三楼瑜伽房锻炼时就心不在焉,她今天去了墓园看望去世的爷爷,死亡的联想一旦开始便无法收场。 关如越的年纪大了,许知意不能想象她还能陪老人家几个年头。 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宛如上个世纪的遗物,又像是隔着另外一个世界。 许知意洗完澡下楼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谢玉成还没有回来。 餐厅的盘子早就收了下去,静静地只有一盏灯亮着。 许知意端来一杯白开水到茶几上,穿着拖鞋看电视剧。 身下的沙发微微凹陷,谢玉成回来了,他在沙发的一头坐着。 许知意用遥控器调小了电视剧的声音,她抱着抱枕,光着的脚踩在拖鞋的上面,踩得拖鞋像是扁下去的柿子饼。 电视吸引不了许知意,她在想着过去,思绪纷乱如窗外风雨。 没有人开口,电视剧的声音播放,人物不停地说着台词,映衬得这个夜晚寂静无声。 谢玉成拧开白兰地的盖子,浓郁的酒香刺激得许知意扭过头来。 谢玉成的黑色高领打底衫遮住脖子,肌肉饱满的躯体撑在薄衫下,冷淡又理智。 他往杯底克制地倒了一点白兰地,棕色的酒水被控制着计量,不过些微高于杯底。 许知意转过头,他不像是喜欢喝酒的人。 电视剧上的女主跟男主分手了,吃着大包薯片看爱情电影到深夜,头发乱糟糟地蒙头就睡。 许知意的视线游离出电视屏幕外,定格在茶几上的白开水,凉了的水寡淡无味,雨夜同样如此。 “谢玉成,我想吃开心果碎可颂,”晚餐上热量压到最低的白灼菜心跟水煮菜没什么两样,许知意灵光一闪,“还要挤上花边奶油。” 谢玉成心情不好,周围的气场都是冷的,许知意甚至不寄希望于谢玉成能搭理她。 吃奶油可颂的话是冲动之举,许知意捱过这股想吃的劲儿就行了,但是刚才突然说出来也是心情不好。 谢玉成起身了,许知意怔愣了一瞬,黑色打底衫的背影肩宽腰细,露出的片寸皮肤,像是经久不化的山巅雪。 凛冬日出,雪是亮堂堂而温热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