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神女名曰“时绥”,瑰姿艳逸,仪静体闲[1]。云鬓雾鬟,面若桃花,目似秋水,一双黛眉如细柳,两片丹唇吐妙语。吾心甚喜,却生胆怯,不敢言诉。 ——《灯下随笔》 化得人形初始,时绥以观《万阵集》为趣,自学结阵布阵,小有成效。其母见她专至,乐在其中,言道:“汝以拜师昭宓如何?” 时绥思忖而应:“自是不错。” 次日,时绥遂携手信一封,直赴南沧。昭宓得信,即收时绥为徒,授其列阵之法。 时绥白日随昭宓修行,夜间凭几而习。 一日,有神君到访,意在珍籍。神君随神童信步而往,驻足门外。彼时,昭宓正与时绥对面而坐,手执神笔,画图解说。 神童禀说有客来访,昭宓便起身相迎。房门开启,神君即瞧见屋内还有神女一位,甚为陌生。 神君入内,时绥亦起身相迎。 神君得见时绥面目,看她秾纤得衷,修短合度[1] ,又看她双目似水,不觉失神片刻。 昭宓道:“这位是凤羽神君,也居南沧。”她又道,“凤羽,这是时绥,自青丘而来。” “青丘……”凤羽将这二字在口中流转,一时有些欣喜,又不好在此时明说,于是转问道:“时绥是哪两个字,可有什么说法?” 时绥便在空中施法写下“时绥”二字,解释道:“母亲愿我四时安好,故取名‘时绥’。” “绥者,安也。真是个好名字。” 时绥淡笑以对。 昭宓问凤羽:“你此次前来,是有何事?” 凤羽即说明来意。昭宓要他稍坐片刻,便往里间去寻珍籍。 此时只有时绥、凤羽两个,凤羽问道:“神女虽瞧着眼生,但这双眼我似乎又是见过,莫非你就是小狐狸?” “神君所言不假。” 凤羽又是一阵欣喜:“那日一别,已过百年,没承想还能再见到你。方才我还担心认错,所幸确实是你。” “承蒙神君记挂。” “你我之间何必如此见外,叫我凤羽便是。”凤羽道,“我不知你在这里,若是知晓,必早日前来。” 时绥一时语塞,她也不知自己出于何种心思,竟不曾去找过他。她或许认为他们不过萍水相逢,何况已过百载,她那时是为狐身,如今已化成人形,这般以人的姿态冒然相见,到底怪异。 凤羽见她低眉,忙道:“我并非他意,只是见到你很开心。” 昭宓在这时携书而归,见她两个站着,笑问:“怎么不坐着?” 凤羽略显局促,谎称道:“我常年习武,习惯站着。时绥看我不坐,也不好坐着。” 昭宓将书籍给他,凤羽接过,道了声谢,又道:“我看案几上摆着阵图,瞧着是大虫阵。” “不错。” 凤羽笑道:“我一直想见识一番,看来今日来得巧了。” 昭宓亦笑:“坐下一起看吧。” 于是,她三个临几而坐,就着大虫阵图讨论,各抒己见。凤羽听时绥谈吐有物,不时转眼瞧她,思绪徘徊在心。 —— 此后,凤羽不时前来,自言对阵法甚是感兴趣。 “近些时日,大魔君骚动之意明显,日后开战,我或许可用上一二。” 时绥日日跟着昭宓研习阵法,不曾有机会看凤羽晨间练武。 一日,恰逢昭宓有事出门,时绥便循着记忆寻到那处。凤羽已在,一身红衣,金冠束发,正持枪操练。时绥静立梧桐之下,看他出枪愈发凌厉迅疾,比之从前精进许多;又看他招式更是多样,有些她先前未曾见过,力量与美感并行。 时绥就那样站着,直至凤羽利落收枪。他回身朝她走去,面含微笑。 她刚到,他便已知晓,只是没停下动作。 “我前些时日自创了些招式,你方才看着,觉得如何?” “方才的招式里,不乏迷惑性动作,若是对敌,确是有利。” 凤羽站在她面前,眼中笑意更显。“正是我想。此外,还有什么不足么?” 时绥思索片刻,将己见说出,凤羽虚心听着,打算过后改进。 日光扑在梧桐叶时投下的影子不断变换,凤羽言谢道:“今日获益良多,万般感激。” 他想了想,又道:“南沧东面有一处晚间风景极佳,观日出也极好,你可有兴趣去看?” 看着凤羽眼中满是期待,时绥自知,她必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