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显得更明显,小鹿似的大眼睛眨啊眨地回避着我的注视。 她在紧张? 我凑近些看那瓦罐里,“这是敷治出脓的药膏吧?” 此时此刻,我的左臂那处刀伤正敷着它。前几日淋了雨使了力,本就没长好的伤口出了脓。 当然,棠少背上也用的这药。 不得不说,季遂安这祖传秘方,疗效真好,刚回来那晚,我左臂疼得都快抬不起来了,用药第二天疼痛减轻至少七成。 “哦……我……” “语荼,你可是有伤?有何事情一定要与我们讲!” 语荼正犹豫间,言心却已紧张了起来。 秦颂这时也跳起来:“语荼姐姐,你怎么……” 只见他话尚未说完,被身后公孙誉拽住,“诶,秦颂,我想起将军交代了一事,误了误了,快帮我补救一下!” 说完,俩人便快步离开了。 “我……”语荼红了脸,越说气息越弱,“不是我,是冯将军用的,我拿去给冯将军换药。” 冯远辰? “你这几日都在照料冯将军么?”我问道。 语荼点了点头。 我望了一眼公孙誉和秦颂离去的方向,怪不得呢,我没顾得上去看冯远辰,但是公孙誉一定去过,也一定撞见了语荼,故而方才他是在给语荼解围。 “冯将军他这次伤得很重,不便行走。我初到临田时生了病,他一直照顾我,于情于理我都该……” 她说着说着,声如蚊蚋,又听不清了。 语荼啊语荼,平日里你快人快语,怎的说到自己的事了这么没底气呢。 我避重就轻地说:“嗯,于情于理你都该照顾他的。” “那我先过去了。”她头一低,抱着瓦罐就跑开了。 言心还急着唤了声:“一会儿就要用午饭了!” 远远听见语荼应了声,我好笑地看着言心,她本还一脸莫名看我,却也反应了过来,欢快地说:“冯将军是靠得住的汉子!” === “我早说过,远辰是靠得住的。”棠少将筷子头码齐,笑了一下,说道。 这笑容真难得。几乎是自探皇陵后第一次见他笑。 当然,在皇陵安置下来的这几日,我几乎没见他。 知道他心里难受时总爱独自清净,而季随安那边确实忙,到了昨日下午才算是将伤兵处置妥当,今日的午饭,终于有空闲与棠少一起用。 所以,在临田和羽林军一战,我至今不知是何情况。 “可以说说那日是何情形么?”我小心翼翼问。 棠少怔了片刻,点了点头。 我见他神色尚且平和,便开口问:“那日羽林军来了多少人?” “我们赶到时,已是快两日了,我们的人被追击到了半山坡。不清楚他们具体人数,我估摸少说有三千人。” “三千人到最后……”我斟酌了一下用词,“真的全部歼灭?” 棠少摇头:“远辰说得过头了。”他深深叹气,“当时我像着了魔,杀红眼了。” 他本来捏着筷子的手指一松,转而狠狠握住了筷子,眉头紧蹙,好一会儿才继续说:“是死了不少人,剩下不多的都逃走了。”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取出筷子重新递给他。 “怪不得恒王忌惮你。那可是羽林军啊,最终连你的肃州府兵都敌不过,更不用说无伤无病时的骁骑营了。” 他冷哼一声,扒了两口饭。 “来的羽林军中,可有你认识的?” “嗯。领头的便是我在勋卫时的中郎将。” 曾经的上司?那是很近的关系了吧?卫珣,你够狠! “他下场如何?” 棠少停著,眸中泪意潸潸,两颊微微颤抖着。 “那日的情形,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的弟兄们跟着我,熬了这么多苦难的日子,如今又甘愿豁出性命来保我。无论谁要伤他们,都别想从我的刀下活着走出去!” “当时心里很难受吧?” “那日我既然决定回去,我就下定了决心,绝不会让羽林军得逞!” 此时我才回过味来,当时是如何凶险。我竟这般后知后觉。 “都过去了,棠少。以后会好起来的。” “会好起来吗?”他苦笑,“以后当如何?恒王继承大统后,我带着他们在这里躲一辈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