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颜文东此生此世绝不与你干休!就算你想求和……” 一支裹着火油的热弩倏忽穿透了他的胸膛。 老头维持着怒目圆睁的姿势,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胸前犹在颤抖的箭尾,这一生也算是风光无限,叱咤风云,可临死前的最后一眼,看到的却是长安城上手持巨弩的铁塔将军。 韩和通嘻嘻哈哈:“这他妈,打仗呢还敢上这么前?有病吧?” “呦呵,”暮樱也笑:“颜老的‘此生此世’这就完事啦?” 颜老气息一哽,死了。 很难说是被扎死还是气死的。 “好叫诸位知道,”暮樱拍拍衣角的灰,精致的面容禅定如水:“我暮氏子孙从不求和——诸位今天若不从我暮樱的尸体上踩过去,这辈子,你们乱臣贼子的名号就算做定了。” 她的声音柔软依旧,这一次,却再没任何人有胆量发出哪怕一丝哄笑的声响。就连韩和通那双饱经风霜的武将眼睛里都流露出了几分赞赏之色。 联军人数虽众,但打头做主的不过就是那几家。颜老始终在其中充当牵线人的角色,他的死迅疾而突然——尤其是颜家的兵,几乎全都乱了。 这一下群龙无首,谁来主持大局? 暮樱静等敌阵的骚动,没想到乱是乱了,却根本没乱多一会儿。中军帐里跑出十数名传令兵,短短半刻钟的功夫,联军竟然再次稳定了下来! 不对! 他们一定还有主帅! 她忽然问道:“陶星天在哪?” 韩和通一愣:“谁是陶……嗯?殿下是说陶家那个混江湖的混小子?这都乱成这样了,谁知道他在哪?” 暮樱声音里打着不明显的轻颤:“千里望。” 韩和通不敢质疑,立即着人送上东西,暮樱透过那小小的透镜,在圆孔形的天地里看到了站在对方中军帐外的窈窕身影。 是陶梦谷。 是本该在城中贺家的陶梦谷! “原来如此,”暮樱喃喃念着,闭了闭眼:“太师,原来如此。” 闹市中疾驰而过,被胎杀于马车的当朝太师;地下幽暗的深洞里,被百人祭祀的碧色玉牌;还有持续了八年之久的京城幼童失踪案和藏在当朝重臣家里的“屠三疯子”…… 最后,是贺家一儿一女对父亲毫无由来的憎恶,以及贺家那个无影无踪的秘库钥匙—— 一切的一切,在这一刻,全都有了答案。 暮樱脊背上传来一阵细密的寒意,数里之外的水道上,某人跟着打了个激灵。 霍千里人在水岸上,双手抱臂,明明刚打了个漂亮的胜仗,却一副烦得要死的样子。 “大王这怕水的毛病真是要命。”云梦泽坐在船头,无奈道:“大王,这水沟还没有你的腿长,真不必怕成这样。” 霍千里骂了句匈奴话:“我确实害怕,但不是我在怕。” 是那家伙。 人在恐惧的时候,首先感觉到的是冷,而后是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霍千里莫名地想起了那晚朱雀大街上的小帝姬,那么小,那么软,委屈巴巴,全然看不出内里的可恨。 云梦泽沉默良久:“大王,我们如今所做的准备……您应该知道,一旦这些准备排上用场,那位帝姬就一定会死吧?” 霍千里漠然踏入水中,像一尊出水的魔神雕像:“那岂不是正好?” 既解了蛊,又能得到南境五郡—— 还不用和她捆在一块。 不知是不是小神婆的情绪太过浓烈,霍千里心口被带出了一点细微的疼痛。 他心中一哂,提刀上岸,无数匈奴武士一声断喝跪在他的脚边。霍千里右手一抬: “目标长安,随本王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