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从头到尾,都是这样。 “谢少境主赠药,我的还礼。”清冽的男声,将晏兮从簌簌往事里召回。 亭下白玉桌上多出了一双精致嵌珠的锦履,锦履鞋头翘起,好似翻滚的云,晏兮见惯了好东西,自然能瞧得出这双仙履上覆了去污避秽的除尘术法。 自带术法的物件,至低也是中品的仙器,晏兮平心而论,这仙履的珍贵程度,比之蓬莱的玉露也不遑多让。 大荒人妖鬼神混居,人间各国风俗更是大不相同,讲究所谓男女大防的地方,即便存在也是少数,因而言憺这份还礼,算不上逾越。 他不愿意承她的情,所以还她这样一份礼,晏兮能够理解,可方才因为眼前这人,让她回忆起那些懒得回顾的旧事,晏兮的心情实在糟糕。 左右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晏兮现在一句都不想再同身前的人多话,她漫不经心摆摆手,示意她知晓了。 神女惫懒垂眼,脚腕上的铃音乍响,显出的那一点傲慢,但凡有点眼力见的人,都能从中看到那张逐客令。 身前的神君识相地拱手扭身,咫尺之间,除去淡淡的琼花香味外,晏兮分明是什么都没闻见的,但记忆当中栾花的铁锈血气,却又好似如影随形地又来了。 都怪那双招子,忍一忍,等他走了就好了,晏兮如是蹙眉闭目。 这样的姿态,显而易见,她没将那双仙履放在心上,更无穿戴的意图。 缓缓往外行的神君步子随即凝滞了一瞬,他微微偏头,下落的眸光,自晏兮闭合的眸子,坠到她光裸的足上。 他看上去依旧是平静的,但仔细观之,在他平静的面色之外,于他人望不见的罅隙里,他周身却好似裹挟着若有似无的晦涩。 “少境主足上的铃音,只怕入江城会打草惊蛇。”他缓缓启唇,生硬地补了这样一句。 闹了半天,是因为有苏斐,不过铃音而已,这人是有多敏感,晏兮闭目不语,懒得理他。 即便没睁眼,周遭的环境,她也感知得清清楚楚。 她知道言憺同她之间只隔着张白玉桌案,她知道他朝外走时陡然顿住了脚步,晏兮沉默不言,只静待着这位与有苏斐结了仇的神君离开,可一息又一息,那人却站定不动了。 “少境主足上的铃音,入江城会打草惊蛇。”他再度开口重复这句话的时候,晏兮不耐地掀开眼帘望了过去。 日光透过天际薄云满洒全舟,亭檐的弧度亦晕着日光耀出一线斑斓,打在亭内的神君身上,自然而然给他周身镀了一层光耀。 而光耀之下,隔着白玉桌脚的缝隙,他垂首凝着晏兮的赤足定定不动,那张平庸无奇的面目之上,无半点呷呢的意味,充斥的全然是执拗之色。 讲述万人血祭尚能面色平淡的神君,此刻因为这所谓的足上铃音打草惊蛇,却沉了面色目露执拗,晏兮不自觉愣了一瞬,随后便生理反应般朝后缩了缩脚。 白净纤细的足,泛着淡淡的粉,后缩之时脚腕同脚背上的碎铃一齐晃动。 若说神女原先通身的圣洁野性是不可触碰的岭上明月,那么因为这慌乱后撤,她身上便就骤然多出了一抹活色生香。 因着这抹活色生香,神女通身的气场旋即略微有了不同,恰似岭上明月映入湖水荡出涟漪,虽仍高高在上,但却不用昂头去看了。 长身玉立的神君顿了顿,他撇过脸移开视线:“所以,少境主最好着履除铃。” 言憺面上的执拗是否消退,晏兮不能确定,可神君平淡声线当中的不近人情,她听得清清楚楚。 晏兮垂眼向下望了望。 她足上的妙音链,已经戴了几千年了,同样是中品仙器,这件得来的却不容易,从有苏斐那只狐狸身上拔毛哪里是简单的事情? 正因为难得,又合心意,她才戴了这么些年,经年累月戴习惯了,还真没想过将它摘下来。 眼前的妖族神君穷追不舍,难不成是他看出来这是出自有苏氏的宝器了? 可看出来了又如何?到了她手上的东西,统统跟她姓楚,她沾身的物件,必然是细细查探过的,有苏斐当年没本事动手脚,现在就更不可能了,这神君想得着实是杞人忧天。 不过……这点细节都上心若此,他和有苏斐的仇怨当真有这么深?那有苏斐当年是对这位神君做了什么恶事? 九嶷当年毕竟帮过有苏斐,这位心思深重、性子古怪的神君,该不会拎不清对九嶷不利吧? 晏兮神思一晃,止不住发散思维越想越远,但待她神思回转,意识到自个还真因着言憺所言,考虑起了除铃着履时,她后知后觉,只感到分外荒唐:“捉拿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