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过三,商思淼暗暗撺掇着这句话,撇过头靠在座椅上,打算假装没看到那个即将走过过道的人。 她忘了在哪儿听过,重庆的江北机场是国内十大繁忙机场之一,这会儿盯着机外的灰色平地,一架刚抵达的飞机缓缓开近旁边的廊桥,巨大的机体挡住了廊桥,她放空思想,在脑海里想象,机门和廊桥的门该是如何严丝合缝的扣上。 机舱内的声音很多,混杂,大家都在急着上机放行李,那架势,不亚于高考查分,因为“一分”,也许就意味着几百个名次,这里也一样,先一秒上机,就好像能比别人先一秒坐下,先一秒起飞,于是首当其冲的行李箱就时常磕碰到什么地方,发出沉闷又钝痛的声音;有人礼貌地说借过,也有人抱怨又不敢大声说自己借不了;有人落座时发出一串钥匙的叮当声,大概是个年纪大的叔叔;还有空姐时不时用刻意的甜美腔调询问旅客需不需要帮忙…… 商思淼坐的是商务舱,她已经身心疲惫,所以不想再亏待自己。她闭着眼假寐,那些声音足够让她想象出飞机里面的画面,好赶走那些她不愿想起的事情,她甚至可以盯着一片云,去想它一路飘来的旅程是如何跌宕起伏。 空姐开始演示飞机上各种逃生自救的方法,想来旅客已经都到齐了,商思淼眼睛眯开一条缝,在窗上想出那个人的模样,她知道自己很想转头去看,就像一朵和你心意的花,你最爱吃的剥了包装的糕点,你知道它在那儿,你总是不经意地想去看一眼。 空姐还在准备着起飞前的最后工作,来来回回,一个带些沙哑又清冷的声音传来,让商思淼想起了7厘米宽的缎带丝绸,在她眼前横过,是天蓝色的。 “我帮一个小朋友来拿毛毯,他睡着了,他的妈妈也出不来。” “好的先生,请您稍等。” 空姐的声音果然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礼貌又甜美的,哪怕已经来回走了很久,和许多客人说了许多话,情绪依然稳定,就像…… “淼淼。” 她看见了自己打算做比喻的那个人,把一类人比做一个人,她这比喻听起来着实荒谬,但和眼前的人比,没有什么事是更荒谬的,她好像看见了,昨晚的梦里,有竹林的风、树梢的叶浪、墙上的刻痕、青黑色的屋瓦,以及耳边的温柔呢喃,胸口的炽热心跳。 她的所有回忆在这一刻停止,空姐拿了毛毯过来,她不想回答,对方也拿了东西就走,因为飞机快要开始滑行到起飞跑道上了。 滑行的过程是漫长的,偶尔颠簸,江北机场远离重庆市区,早晨的雾气和阳光并存,但好在今天天气好,飞机准时助跑起飞,一瞬间失重的感觉让商思淼心脏一紧,像是有只蜘蛛在那里结网,技法精巧,牵一发而动全身,腾空的飞机是拉紧的那根丝,将心完全笼住。 她想,如果那只蜘蛛有名字,该是叫罗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