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后退了半步,反应极快地抽出腰间唐刀,横在二人之间,他先是愣了愣,然后不确定地喊道:“纪落葵?” 他并没有被纪落葵的样子吓到,他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纪落葵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纪落葵的声音很轻,却又有着近乎深痛恶绝的切齿感:“江淮,你终于来了。” “不对,是我总算揪出你了。”一道黑色鬼影闪过,纪落葵的身体更暗了些。 “我从未躲藏。”江淮眉一沉,说得淡淡。 空气里骤然弥漫着一种莫名的剑拔弩张之感。 元澄不动声色地把倒在地上的封澈往自己身后拖了拖,她没出声,只是静观其变。 幻境里再次安静下来,纪落葵与江淮面对而立,两人互相看着对方。 江淮看着纪落葵,眸光似清风拂过,像是欣赏着画中人,他觉得她神秘莫测,难以捉摸。 而纪落葵看着江淮,却像是在怀念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人,血眸仇怨深深但含一丝柔软,她觉得他熟悉但又陌生。 灰白的幻境渐渐转为漆黑的夜,四周虚无的空白缓缓变得具象起来:嶙峋怪石、蜿蜒藤蔓、还有鸟兽虫鸣。 他们正站在一座山头。 夜风刺骨,元澄哆哆嗦嗦地站在黑暗里。 “这是你说的那个在镇妖塔内的纪落葵么?”江淮扭头,忽然问道。 一瞬间,元澄感受了齐刷刷落在头顶的两束目光。 “....”她本无意参与这二人之间的纠葛——因为纪落葵此刻看起来比在镇妖塔内还要恐怖几分。 不曾想元澄还未回答,纪落葵先开了口:“是你?” “是。”元澄憋出了一个字,直接回答了两个人的问题。 “你究竟是谁?纪落葵又到底是谁?”江淮胸前横着的唐刀没有松懈半分,他斟酌了一下后,继续道,“你和我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砸来,纪落葵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她抱着手,向后退了几步,似乎刻意与江淮拉开了距离。 这是元澄第一次仔细观察鬼形态的纪落葵,她洁白发灰的手臂上嵌入了一些细碎的、生满绣的铁片,而铁片周围红黑色的肌肤已经下凹,似乎那些铁片被钉入了她的骨头之中。 除此以外,纪落葵身上更是有着数不胜数的伤疤,有的是细小的刮痕,有的则是长得触目、深得见骨的伤痕。 她深红色的百鸟衣破破烂烂却又打理的十分干净,纪落葵赤足踩在地上,仿佛不属于这个空间似的。 显然,江淮也看见了。 他迟疑了一会儿,轻声问道:“是不能说,还是不愿说?” 纪落葵没想到江淮会这么说,她眼眸低垂,掩去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情绪。 半晌,她才开口:“没什么不能说的,你我之间,寻仇之关系罢了。” 说完,纪落葵低喝一声:“沈确!” 听到这个名字,元澄想起了那日在镇妖塔内,便是这个名叫沈确的鬼影将她重伤,险些要了她的命。 “江淮师兄,小心!”元澄大声提醒,她向前两步将封澈挡住,站在了距离江淮不远的侧后方。 那名沈确的鬼影速度极快,几乎是电光火石间便窜了出来。 但他这次却没有像上次袭击元澄似的果断出手。 反之,沈确显出了真形,站在了纪落葵的身侧。 这是一个身披甲胄的年轻男人,目光若闪电灿灿。 他眉微皱,眼神犀利地扫来,元澄便觉得脑海中有火花在噼啪作响,她一个激灵,握紧了手中的子午鸳鸯钺。 这沈确看起来并不像个鬼—— 这个想法仅仅在元澄的心里出现了一瞬就被打破了。 因为沈确一个响指,抹去了脸上的面具。 他的脸几乎没有任何血色,与纪落葵的灰白不同,沈确的面容呈紫黑色。 但这还不是最令人吃惊的: 沈确的脖颈上有一圈密密麻麻的线。 如果说纪落葵脖上的血痕代表着她曾被兵器割伤了喉咙,那么沈确脖上这一圈黑线则代表着他曾身首异处过,而他的头颅是被人一针一线给缝回去的。 “公主,此人交予臣来处理便好。” 沈确行了个礼,嗓音沙哑地说。 他行礼时,露出了手腕上的黑色印记。 那个印记似乎是刺上去的,呈圆形,是一种古老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