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这里…… 路过离家最近的垃圾堆没看到玩偶,裴糯失魂落魄地停了一步,继续走。 她并不知道该去哪里,身体遵循本能。 停下来时,裴糯发现自己来到了公园。 姑姑不可能丢到这里,盯着一侧的枯树想完,裴糯感觉自己像只被吹鼓的气球,下一秒将要被里头的情绪撑到爆炸。 她一屁股坐进长椅,身体前倾撑头,消化着自己的情绪。 她是个易敏感易多思易内耗的人,从小就是如此。现在的她很想和姑姑大吵一架,问她为什么这样做,把玩偶丢掉哪里去了,可理智又拽住她,告诉她这样做行不通。 姑姑是她唯一能依靠的亲人了,她多次想要撬开姑姑的心房,可如何也撬不开。打电话过去,她们一定不会心平气和地沟通,而姑姑一定会骂她…… 即便如此,裴糯也是理解姑姑的。 姑姑就像一根刺,时常用扎断自己的方式扎得别人一身血,两败俱伤。这不是姑姑的错,让姑姑这样的,是姑姑的童年,是那些重男轻女的裴家人。她们两个的童年,因为裴家重男轻女的风气,一样得糟糕。 她知道姑姑讨厌她的畏缩与懦弱,因为姑姑曾经也是这样。后来姑姑变成了一根尖刺,以此来保护自己。 可是,她也要变成一根尖刺,才能得到姑姑的认同吗? 她们糟糕的共同经历,仅仅是为了让她们变得尖锐、激动、极端吗? 为什么姑姑经过漫长的痛苦,回头看到她身上与她的曾经类似的样子,只会冷漠厌恶?为什么她们不能相互理解、包容、扶持? ——姑姑明明知道,也体验过了,还在挣扎和成长过程中的她,是那么的费力、痛苦、缺乏认同。 为什么先一步觉醒了的姑姑,不能反过来指引她,而是仗着先一步觉醒,拿着一把枪,毫不留情地往她身上扫呢? 如果她的觉醒对未觉醒的“她”成了一种伤害,那么她的觉醒意义,不就成为了一种新的压迫吗?为什么未觉醒的她们被压迫着,觉醒了的她们又要被彼此压迫?她们真正的敌人,难道从一开始,就是彼此吗? “姑姑……”裴糯喃道,手颤抖着,挂断才打过去的电话。显示着“姑姑”二字的手机屏幕熄屏。 她想让姑姑知道,她理解她。她想告诉她,她懂她。她想抱一抱她,说你经历和感受的我都懂,所以,我们相互扶持吧。 可她知道,姑姑现在不接受。 裴糯抹了下眼泪,视线中出现轮椅和上面的脚,一顿,抬头。 许畏推着许奶奶停下。许奶奶披着毯子睡着了,许畏盯着她,表情肉眼可见地僵了。 “你。”他问,“在,哭?” “……”裴糯没想到这个时间能撞见他推奶奶散步,怔了好几秒,豁然避开视线,道,“没有。” 也不知道怎么了,说完,她的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了,好像觉着在这个人面前,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宣泄情绪了。仿佛水龙头被打开,裴糯越抹眼睛泪水反而越多,搞得她又气又崩溃,直接骂道:“你快滚。” 啊啊啊每次很烦的时候他都恰好出现然后烦她!什么孽缘! 许畏什么都没说。 对于许畏来说,推着奶奶来散步,却猝不及防地撞见病没养好的青梅在公园里孤零零地哭,他的精神有被冲击到,并且感到恐慌和迷茫。 想到小时候的裴糯也很爱哭,十有八九都是因为家里的事,再想到裴家人前不久住在她家,觉得她可能受到什么委屈了,许畏收起表情,居高临下地盯她两秒,脱下衣服,不太温柔地丢到裴糯头上。 “真麻……”他咽下呼之欲出的“烦”二字。 和玩偶一样的味道残存在许畏的衣服上,裴糯感到了安心。 “呜呜,哇——”被自己衣服盖住的青梅嚎啕大哭一声,紧接着又憋住,小声啜泣,许畏身体更僵,仿佛被冰封了。 我这嘴。 次奥…… “我,错了。”他以为是自己的话让她更崩溃了,僵硬又手忙脚乱地道,“不是,黏人精。不是,你……” 裴糯哭得正上头,感到衣服被大力拽起。 她头发起了静电,满脸泪痕,看到许畏的脸出现在她脸前。 她的心跳漏了半拍。 下一秒,许畏像是认真的,木着个脸,和她各扯衣服的一端,蹲她面前偏过一侧脸,沉声道:“打。” 他让她打脸,可她刚刚却因为这张脸的靠近疯狂心动了。 脖子到脸缓慢变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