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只剩下清婉和修染两个人。 清婉对修染说：“表哥，你，很久没听妹妹唱歌了吧！？” 没等修染回应，清婉便缓缓起身，走到英英丢下的那把琵琶旁，拾起它，又坐到那只凳子上，面对着他。 【一】《御街行》范仲淹\佚名.作词 戴春磊.作曲 琵琶，是国乐弹拨乐器中技巧最难的一种。 在学习难度上，它需要一定的水准才能表现出其优美的音色。而中阮相对琵琶来说，更为简单。这对不爱用功的清婉来说，弹中阮是她最好的选择。 众多姊妹中，蕙兰弹琵琶的技艺是最好的。她弹的琵琶，如月下幽兰，清丽脱俗。 有道是，“戏不够，情来凑。” 清婉怀抱着琵琶，“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有曲调先有情”。她轻轻拨动的琴弦，像一条婉转的溪流，缓缓地聚集，慢慢地压抑成一曲忧伤的旋律，仔细听来，好像是《御街行》的调子。 御街行，是北宋新声，以柳永的词《圣寿》为创调之作。调名本意即咏京城天街上皇帝及其仪仗队御驾的出入巡行。但柳永的词意与曲调并不相符，而范仲淹的《秋日怀旧》，却是最能体现此调的声情特点。 只听清婉唱道： [歌曲]“纷纷坠叶飘香砌，夜寂静、寒声碎。真珠帘卷玉楼空，天淡银河垂地。” 这首曲词，最能表达清婉此刻的心境。虽说，现在不是“一叶落而知秋”的季节，但乍暖还寒的初春夜，依然萧瑟。 [歌曲]“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 听到此曲，修染更是极度伤悲，他端起酒杯，遮面而泣。 [歌曲]“残灯明灭枕头欹，谙尽孤眠滋味。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 清婉心笑：你不是和尚么？你不是有“身处红尘中，心在俗世外，方为宠辱不惊”的真功夫么？ 见修染已经动了心，清婉就继续纵情，把那琴弦揉碎。她调门不变，曲词却换成了《孤雁儿》。 [歌曲]“霜风渐紧寒侵被。听孤雁、声嘹唳。一声声送一声(声)悲，云淡碧天如水。” 其实，所谓的“孤雁儿”还是“御街行”的曲调。 《古今词话》里说，宋朝有位无名氏，写了一首动人的“御街行”，因为词里面有“听孤雁，声嘹唳[liáo lì]”之句，便更名为“孤雁儿”。 [歌曲]“披衣告语：雁儿略住，听我些儿事。塔儿南畔城儿里，第三个、桥儿外，濒河西岸小红楼，门外梧桐雕砌。请教且与，低声飞过，那里有、人人无寐。” 清婉，一人台，一场戏，爱怎么演就怎么演。 她如怨如慕，如泣如诉，那真切细腻的表演，可谓是难得一见的煽情。这煽情就煽在她那句“披衣告语”上： 听到孤雁凄厉地鸣叫，她披上外衣对着雁儿说：你能否停留一下，听我一句话？城南桥外河边西头、门外梧桐屹立的那座小楼里，有我的心上人。你飞过这座小楼时，请千万不要高声鸣叫，以免惊动也是无眠的他…… 清婉最喜欢这个词牌，为此，修染还为她专门做了一首《御街行》呢！ [歌曲]“平生有个风流愿，愿长与梅为伴。问伊因甚破寒来，只恐百花先绽。” 想当初，在这首情诗里，修染不仅表达了对清婉的倾慕，而且还不惜文字地大加赞美。他反复咏唱对爱情的坚贞与渴望，同时，也表明了对独立自由、不受外界干扰的爱情之向往。 而如今，这一切都已化作乌有！ [歌曲]“比兰比麝，比酥比玉，休恁闲撩乱。瑶台月下分明见。依旧残妆浅。不知分得几多香，一片清如一片。直须遮断，恐人眼毒，不解轻轻看。” 听到自己曾经写给清婉的情书，修染慢慢地站起身来，以手遮面，踉跄地往门外走。 清婉止住了演唱，问他：“你要去哪儿？” 修染没有回答，继续往院子外走。 清婉追出了院子，吼道：“你不见，下雨了么？今儿，你哪里也不能去，就住这儿……这里就是你的家……” 喊声惊动了在王冕屋里喝茶的揭傒斯和于湉，他们立刻都出门来查看。 于湉见下着雨，修染还要走，便急忙走过去规劝。可是，修染是谁的说也不听的主！ 王冕也想上前劝说，揭傒斯制止道：“修染打小执拗……就随他去吧……”见清婉和于湉都追出了东大门，便跟王冕说，“你去让她娘俩回来…不要去管那个犟种…他爱怎样…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