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赤枣子.风淅淅》纳兰性德.词 风淅淅、雨纤纤,难怪春愁细细添。 记不分明疑是梦,梦来还隔一重帘。 微风吹拂,细雨蒙蒙。 主丧人让于慕凡带着姊妹们先回去。清婉和慕凡跪谢了主丧人和帮忙修坟的邻舍,然后与至亲悄然退出墓地,留下母亲,将永远安息于此。 清婉默默地走着,知道有一双眼睛在一路跟随。上车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 修染就站在雨丝里,那每一根丝雨都将清婉心底的愁怨加剧。 往事已在脑海里渐渐模糊,那些美丽的过往,究竟是真还是梦,清婉也分辨不清了。纵然是梦,为何触手可及?如果是真,为何又隔着一重雨幕,让她无法接近。 修染也是两眼含泪,盈盈欲滴。 清婉心里明白:修染的眼泪,绝不是为逝去的舅妗而流,而是为她,为苍天对她的折磨而心痛……此时的修染,当然还不知道,清婉就要辜负他的一片痴心了…… “唉~让我如何开口对他说呢!”清婉只能无语凝噎,唯有泪眼相视而已。 婆婆于璐在车上喊了一嗓子,催促道:“清婉,下着雨,你站在那儿干什么?为何还不上车?” 清婉一拭泪水,转身上了马车。 清婉刚一坐稳,于璐又问:“你刚才在下边等什么?” 清婉说:“下雨了,我怎能忍心让母亲一个人在那里淋雨。” “你娘在新屋里面住的很好,雨淋不着她的!” “三姑。”清婉结婚这么长时间了,还是无法改口称婆婆。 不过,于璐也不在乎,便应了一声“唉~”? “您说,刚才还有大太阳,怎会转眼就是雨天?是不是我娘有什么冤屈呀?” “你娘能有什么冤屈。下雨,表示你娘感受到了你们的爱,这是她流下的感动泪水。”于璐高兴地笑道,“雨要是再大些,会更好!” 清婉抬起泪眼望着于璐,心道:这个三姑婆婆,什么人呀!你不是打小和我母亲要好么?如今我母亲在野外里淋雨,你却嫌雨还不够大…… 只听于璐说道:“俗话说,‘雨打坟,出贵人;雨打棺,财人疏。’这说明,我们于家,要出贵人了。” “出贵人?” “是呀,我们于家一定会出个大官。” “我爹的官职,还不够大?” “你爹算什么官儿?他是太医,虽是三品,但是虚职。你弟弟一定是一个不低于三品的朝廷命官。” “我,哪个弟弟?” “傻姑娘,当然是你的亲弟弟了。你娘会在那里淋着雨,保佑甄姨娘的儿子做大官?”于璐笑道,“所以呀,你要细心照顾好你这个小弟弟,让他多学能耐,快快长大成人。有道是,长姐如母。等你弟弟做了大官,有了厚禄,你不也就跟着享福了么……” 【二】《悼亡-其三》梅尧臣.诗 从来有修短,岂敢问苍天? 见尽人间妇,无如美且贤。 譬令愚者寿,何不假其年? 忍此连城宝,沉埋向九泉! 母亲入土为安的当晚,着实下了一场大雨。 清婉坐在母亲的牌位前,上了一夜的香,烧了一夜的纸,听了一夜的雨。 从“头七”到“满七”这七七四十九天的日子里,清婉都要待在娘家为母亲“烧七”的。 这天早晨,于璐又回到了娘家,为亡嫂过“二七”。她和清婉带领着一帮姊妹来到坟前。 于璐突然发现,于暮羽拿的“引魂幡”棒子上,发出了密密麻麻的长柳芽,而作为长子的于慕凡,他所持的“哭杖”却一芽不发。于璐喜在心里,她朝清婉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清婉也看清楚些。 于璐协助清婉烧完了“二七”,便拉着守墓人李贵来到了一边,她掏出了一两纹银给了李贵,并叮嘱他道:“你要好好看守坟墓,不要让他人伤了那枝发芽的柳枝。” 李贵感激地接过了银两,说道:“请三小姐大可放心,小的定会诚心照料,细心修饰墓地一切的。” 在回家的路上,于璐看着清婉哭红的双眼,兴奋地说道:“看到了么?那发的大芽子,羽儿的官职,一定小不了……” 清婉却道:“您怎肯定是暮羽,而不是慕凡?” “他的‘哭杖’发芽了么?再看他娘给他起那名字……慕凡,慕凡,就是一个凡夫俗子……你说怪不怪吧,同样是一根柳枝截下来的两段棒子,为何暮羽会发芽,慕凡的却不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