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税的告示一下来,全村人都愁眉苦脸。 不少人当即就决定下午找交好的亲戚筹划一下,看到春娘带着孩子离开,有人问。 “刚才村长说春娘家要交十二两银,真的还是假的啊,这么多?” “村长算的那还能有假啊,要我说还得有地啊,她家当年若是不卖了地,说不定……” “嗐,不卖地哪来的钱治病啊?听人说,今儿个春娘带着二郎去了县城,一脸愁苦的回来,听说孩子怕是不行了。” “本就是一家孤儿寡母的,两个小的也就算了,是亲生的儿女没办法,可林丫头也上了户籍唉!” “上一个户籍就算一个人头,顾家大儿子也要算一个,一个人头就是三两银,这一家子哟……” 春娘知道不少人都在同情她,但同情又不能换银子。 等她们回到小院已是日暮西山。 今天买来的药被春娘仔细煎熬,见林渔一直没说话,便出声安慰,“阿渔你放心,这税会帮你交的。” 想想林渔今天在场坝上的表现,春娘越发肯定了,林渔之所以会在县城看到告示后哭泣,应该是怕她们不给她交税。 按照大雍律令,户主是有权力将家里的户籍剔除的。 林渔的户籍挂在顾家,如果不交税就会脱籍,会被官府拉走充当苦役。 林丫头才十五岁,会害怕是正常的。 人在面对比自己还要弱小的一方时,就会莫名变得强大起来,春娘此时就是这样。 俗话说,为母则刚。 原本她还很焦虑的,但看到林渔小小一只窝在柴堆里一直不说话,心疼得很,这才出言宽慰,劝着劝着都把自己给劝服了。 林渔哪里知道春娘会脑补这么多?她之所以没说话,是在思考,今年秋税增加两成的原因是什么? 是又要起战事了? 县衙可以纵容胥吏收取小钱,但绝对不敢在税收上做手脚,因为一旦被查到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如果不是起战事,那又是为何?是哪儿发生灾祸需要赈济灾民了? 林渔想的很多,可都受限于信息闭塞。 等等,她在想什么?就她如今的身份,这些是她能想的吗? 想通这一点,林渔忍不住苦笑一声,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阿娘,你别担心,我没事。”林渔道。 当下还是尽快把秋税的钱给赚回来才是。 春娘看丫头坐在柴堆里眉头一紧一松,最后散开了才松了口气。 就怕孩子想不开。 等药熬好,春娘亲眼看着儿子喝下去,一点都不敢马虎。 晚上她们吃的是糙米加精米混合,给顾二郎吃的是熬的精米粥,这是林渔要求的。 既然要养,那就好好养,光吃药怎么行? 且养身体不是养一个人,是她们一起养。 春娘虽是舍不得,但她向来没什么主见,且这些都是林渔花钱买的,林渔都发了话,她自然不好反驳。 一家人吃得相当满足,春娘的厨艺好,平时家里吃糠咽菜,再好的手艺也埋没了,有了食材调料后才体现了出来。 林渔对着春娘夸了又夸,连顾小丫也学着她夸母亲,顾二郎也跟着学,一时间春娘脸上的愁苦都散了许多。 饭后春娘洗碗,林渔窝在柴堆里听着春娘跟她算家里的银子,二郎这半个月的药是不愁了,她手里还剩九两多,加上林渔手上的三两银,全部家当十二两。 “阿娘你今天没给自己抓药吗?”林渔听到她刻意压低的咳嗽声。 这种有人关心的感觉让春娘心里一暖,解释道,“我的药还有的,没吃完呢。” 林渔想着今早上那药罐里熬得像清水一样的药液,蹙了下眉头,认真道,“阿娘,你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没了你,我们这个家恐怕就要散了。” 春娘心里压力大她是知道的,但若是她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儿,家里好一个,又倒一个,算个什么事儿? 不过要扭转她的思想还是要从根本上解决,钱! 见春娘神色紧张,听了林渔的话紧张的,林渔便又安抚她了一阵,“阿娘身体不好,以后让我替你上山采药吧。” 她的竹弓明天应该就能做好了,没有意外,后天她就能上山去。 春娘一听她要上山差点松了手里的碗,“不行,你还小,不能去。” “阿渔,听话,山里很危险。”春娘语气又一次强硬起来,这是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