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载德一届淳朴的人民教师,不如付蔷这个商场里摸爬滚打最后跳槽到博物馆养老的商场老人人精,看着这帅小伙子西装革履文质彬彬,还以为是展览公司营销部门的服务人员,乐呵呵地同他握手:“你好,你好。” 结果遭付蔷挖了一眼。 他不明所以地瞪着浑浊的眼睛,中气十足:“怎么了?人小伙子多精神。” 付蔷懒得同他多说,转而去问姜困:“展览公司的呀,可是咱们的展品都借出去了,财务经营上的事儿应该找刘玲芳呀,你也不懂这块儿的事。” 姜困瞪着漂亮的丹凤眼,张开嘴,眨了眨眼:“......我就是大概介绍一下。” “那其实找我就行了呀,咱们博物馆怎么管理的,多少志愿者多少保安,你知道啊?你能介绍什么,历史吗?”付蔷一边问,一边将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姜困对付蔷大姐突如其来的犀利整得有点摸不着头脑,支支吾吾拽词儿应付的时候,瞥见了孟向昭眼里闪过一丝促狭。 好吧,这个人在这儿袖手旁观看热闹呢? 于是她坦坦荡荡地看向孟向昭:“是吧,孟先生,我爸怎么和您说的?今天这么匆忙叫我出来?” “......”孟向昭没想到台阶突然给到自己,当即一默。注视着姜困那双坦荡又无所谓的眼睛,他无声地用舌尖舔了舔后槽牙,缓慢吸了一口气。 确认姜困一丝心虚也没有之后,他才看向付蔷,并且心里暗暗记下一笔:“嗯,对,我知道姜小姐是文物修复专业的高材生,我们公司最近在进行一款数字博物馆的建模,公司把任务给到我了,说来惭愧,因为我刚毕业不久,这是第一次接任务,所以不太知道该怎么上手。”说着,他还露出了惭愧的笑容,“所以托人找到了姜小姐,想和她了解一些专业方面的事。” 付蔷听了这话,眉峰拧紧,最后紧得不能再紧了,就只得舒展开来:“这样啊。” 一旁的林载德也不清楚怎么气氛似乎有些怪异,又嘬了一口茶水,朝着姜困抬了下另一只手举着的茶壶,手腕因为年迈导致的孱弱而有些细微的颤抖:“得了,甭废话了,你们吃饭去吧,再聊我茶壶要端不住了。” ...... 孟向昭的车停在了碗宽胡同的巷口处,两个人从博物馆出来以后还要并肩走一段距离。 而从林载德将二人送出来后,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一些沉默。 孟向昭落后姜困半步,稳稳地跟在她的身后。姜困舔了舔嘴唇。这个人,总是这样,又近又远的,叫人没法和他并肩。 她高二升高三的那个暑假,姥爷去世了。当然,在这之前,妈妈早就去世了。 一直缺席她人生的,和她有同样血脉的,法律上她应该称呼为“爸爸”的中年男人突然强硬地接管了她的生活,叫她从那所普通公立市重点转学去价格高昂的外国语学校,又叫她离开和姥爷一起住了十七年的房子搬进去他的家。 他早在她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娶了别的女人,那个女人带过来了一个女儿。他们才是一家三口,可是这个男人生硬地要将她嵌入这个已成定局的“家”。 其实关于给姥爷下葬那天的记忆如同一幅被强光照射的图景,乍地一回忆,只望得满眼刺人的惨白。痛不痛的,都说不好。只是看不清楚,又流了眼泪。 直视那强光久了,才能摸清楚那图景一些轮廓。好比声音、气味儿、温度。 老爸的声音很陌生,但充斥着姜困一点也不陌生的嫌弃与鄙夷:“姜困,把东西收拾了,过来和我住。和你爷爷一起都疯惯了,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儿都没有,一点都不像你姐姐。” 然后一个穿着素白裙子的年轻女人被推到她的面前,那个女人笑得温柔,眼里满是关切。 “好了,你姥爷也死了,不会有人再惯着你那些臭毛病了。搬过来之后和你姐姐多学学,给我长点儿脸。” “听见没有啊?” “我和你讲话你就这么不耐烦吗?谁给你惯得这么没有规矩了?” “叫姐姐,明白吗?” “你真是一点儿不像你妈妈,也一点儿不像我,真不知道你这性格随谁了......都是你姥爷给你惯的!” 哦,现今回想起来,大概这个男人浑厚粗重的声音之上,还压了基于颜面的忍耐。 其实这些话也不是多么伤人的话,其实这个男人的态度并不能给她的人生带来任何影响,但是偏偏就记住这些话了,偶尔还会回想起来,在脑海里循环播放。 她不记得姥爷走之前自己对他说了什么话,也不太确定葬礼上自己有没有哭,不记得那些人在送花的时候有没有露出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