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事情一时半会捋不清,碍于天色已晚,只能等到明日再说。 这次乌莽无意再将二人分隔监视,金乌索性在毕方的房间里打了个地铺将就睡下。 她看上去很累了,即便修士耐力超乎寻常,精神上的疲惫也需要睡眠来得以抚平,因此毕方几乎是到头就睡。 但是金乌不知怎么,翻来覆去都没有睡意。 ——其实他经常几个大通宵的修习功法,再熬一宿倒也不足为奇,可他脑海里想的都是些莫名其妙的小事。 譬如她说,他们今日是道侣。 在金乌的印象里,修习是一条很孤独的道路。他没见过生父,又与母亲太早分别,即便是朝夕相处的义弟朱却,也会在他之前老去。 倘若一路顺遂,修士稍显漫长的一生,就会重复上演着一次又一次的送别。 许多人都是这么过来的,若是能找个道侣,也算有了支柱。金乌从前没动过个这个心思,现在也觉得没必要。 但是如果能和他们一直这样相处下去,日子也许不会无聊。 “……我不要。” 夜里忽然浮现轻声呢喃,金乌下意识凝神倾听,竹榻上方传来窸窣动静,毕方翻了个身,一缕乌发被压在身侧,沿着床榻垂下。 月光从原本是竹窗的大窟窿里肆无忌惮倾洒进来,照在她总是略显烦躁的睡颜上,伸手就能触及。 “你的手看起来比我巧。”当时毕方是这么对朱却说的。 金乌借月色看向自己的手,因为常年握剑,磨出了无数粗粝的茧,手指看上去的确不如朱却修长好看…… “……” 算了,这有什么好在意的。 反正他现在每日无事,便会把辫子拆散重编,粗硬的头发已经是微卷的模样,也总算是编顺手了些。 但毕方和记忆中亲切的样子不同,她不愿意他碰她的头发,还会露出嫌恶的表情。 本来就是为了和她赔罪才学的手艺,好像一直没有派上用场,索性再熟练些,权当给她个惊喜好了。 · 翌日清晨,从被嘹亮的乐曲贯穿耳膜开始。 毕方想直接睡到日上三竿的愿望落了空,赌气起床,坐着呆了好久,才注意到金乌正在原地引气入体,争分夺秒地修习。 毕方微愣:“你起这么早做什么?” 金乌:“我没睡。” 毕方:“那你干什么去了?” 总不能背着她……啊不对,当着她的面修炼一晚上吧! 如果是这样,她真的会愧疚——为她天赋本就不多,还不努力的人生。 “想明白了一些事。”金乌答。 毕方肃然起敬:“说来听听!” 金乌:“人生总是聚少离别多。所以更要抓紧修炼,才能保护好身边的人。” 啊? 她还以为是这次任务相关的事呢,结果一点都不搭边啊。 不过身为金光教教徒似乎在这个受益范围内,所以毕方大肆肯定了他的想法。 “但你一晚上就光想这个了?” 毕方看不出教主还有心思细腻的一面,反差之大,有点想笑。 “不止。”他说,“还有一些事想不明白。” 毕方:“说来听听,我向来乐意替人授业解惑。” 金乌点点头,认真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和你打一架。” 毕方:“想也没用,我没病,不想自讨苦吃。下一个。” “好。”金乌道,“你和朱却,打算结为道侣吗?” “……” 毕方揣下巴:“我想知道,这个问题出自金光教的哪条规矩,还是教主您的好奇心?” 金乌不语。 “哦,好奇心。”她笑。 “没有这个打算,但是我觉得和他很合得来,也许会成为不错的朋友。” 金乌:“朋友就不能结成道侣了吗?” 毕方疑惑:“朋友为什么要结为道侣?” “因为我不想我们三人分开。” 很意外的,金乌直率地回答了这个问题,而且答案出乎她的意料。 毕方对此感到疑惑。他们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她都不知道,甚至有点受宠若惊。 “那我和他结为道侣也没用啊。” “也对。”金乌想了想,两个人还是不够牢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