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恨不能一死。 火越燃越大,直到禁宵时分火势更盛。谢九珠与袁锦萝母女立在院中,仍能看到城东碧霄映红。 城东的大火不仅没有熄灭,反而越来越盛。 已是禁宵时分,坊市外原本应是寂静无声,只有打更人巡视的身影出现。 但现在坊市外的四条行道上的人反倒越来越多了。喧杂吵闹的声音不断地从晋河对岸的东坊市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空气不断蒸腾上涌,炙烤着被映红的苍穹,竟不似真夜弥天,反有艳霞漫漫之态。 城东坊市的百姓皆惶惶不安,更有那唯恐天下不乱之人窜出,趁机在火势中抢掠无辜百姓。 这等肆意妄为的恶徒,犹如溅入油锅的水花使整个城东沸腾混乱,无数人为了避乱纷纷跳进晋水,试图逃离这异常阴郁的长夜。 谢九珠立于庭院之中,敏锐感受那股炙热温度渐渐朝兴昌侯府蠕动来。 袁二夫人说这样大的火势,不能在院子里干等着。若不是坊门已经落了锁,她们现在应该立马收拾东西去郊外的别庄避险。 “吩咐下去,多派些人手在四处巡视,不可因势生乱叫贼人钻了空子。他们且得意不了许久,城里的护城军岂能容这群宵小之辈猖狂。” 她更多的是担心城东的大火,怎么火势会这般大。 袁二夫人领着女儿和谢九珠,还有府中亲近的仆妇暂避到了后花园的水榭之中。 “此处是一源活水,和城中的水井河道都通着呢,不愁没有水灭火的。若火真烧过来了,也不必着急,咱们大可叫人去掉坊市的大锁,避到京郊去。” 谢九珠和袁二夫人见面的次数不算多,对方总是深居简出,除了她的女儿袁锦萝,对谁也没个笑脸。对着这位婶婶,自己总有些怯怯的。 可今日,谢九珠却对婶婶刮目相看了,心中暗道以后要多与对方往来才是。 世上万千世相总与期待背道而驰。 从皇宫的方向传出一阵悠长肃穆的钟声,犹如利刃撕破了这大夜弥天面上虚伪的轻纱。 钟声威严,一下又一下仿佛是撞击在心口的乱石。 谢九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和袁二夫人四目相对,都以为自己脑海中出现了幻觉。 宫中有人去世了。 是谁? 能催得动这钟声的除了太后,就是当今天子了。 谢九珠一颗心慌乱得将要从喉口跃出。 到底是谁去世了,还有袁师禹为什么还不见回来,宫中难道发生了大事? 不料这钟声引得城中大乱,先不知是谁喊起的。 等传到袁家时,已成了藩王谋逆意图篡位。 当今天子已死,太子也是凶多吉少了。 袁家所在的平康坊终于也被那群恶徒撞破了坊门,他们一股脑地各个角落涌出来,如同打也打不死的老鼠。 若袁师禹在此处一定认出来,这根本不是什么恶徒,倒像是谁家豢养的私军了。 他们好不客气的推倒这些玉京贵姓的家门,肆意捕杀着看到的一切。 至于财务,那是能拿走的拿走,能抢走的抢走。 哀嚎声不绝于耳。 “这边还有一家呢!” 有人发现了兴昌侯府的宅子,大声的嚷嚷了出来。 “是太子妃的母家,她家可以杀!兴昌候府只有一个男丁,如今也被困在宫里了吧,咱们杀进去也不会被主子怪罪的!” 领头的人叫了手下几个小兵掀倒了门口的两尊石狮子,再抬起石狮子去撞击兴昌候府的大门。 这一举动吓得府内的女流之辈们花容失色。 唯有袁二夫人面不改色。 “叫人摆阵,我袁家可不是那么好闯的!” 袁二夫人吩咐人下去,从兵库里取出弓弩立于屋檐之上,她转而领着女儿和谢九珠避到了花园的最高处——相映楼。 兴昌候府的大门极重极沉的,可在连续的撞击下也渐渐出现了几丝巨大的裂纹。 “大家再加把劲儿!就快要撞开了,这可是太子妃的母家,金银数目定不会少。” “再撞!” 站在相映楼之上,能够鸟瞰整个平康坊。谢九珠目视着远处的皇宫,那模糊影子里不光有沉重的钟声,更藏着数不清的刀光剑影。 袁二夫人冷眼看着门外的恶徒,一声令下。 “放箭!”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