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无际的草原,绿草茸茸,大地好像铺上了一层浩瀚无边的地毯,被阳光一照像是刷了金粉,随着阵阵微风掀起了碧波金浪。 “救命啊—救命—” “住口!再喊,砍了你!” “……” 黎帕那坐在岩石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三五个大胡子粟特武士将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汉人青年拖拽到面前,伊玛姆飞起一脚将其并踹倒,并用汉话大喝:“跪下!”“我们公主有话要问你!” 黎帕那问:“哪里找到的?”奥斯回答:“在古力古力城附近流浪,我们就抓了。” 黎帕那用汉话问汉人青年:“我有问题要问你,你必须实话实话。”对方看着这群金发碧眼高眉深目的异族人,弄不明白怎么回事,心里忐忑不安:“是……” “你哪来的?” “从长安来。” “你叫什么名字。” “我汉名叫安世(音译)” “来西域做什么。” “因为家人触犯律法,全族被连累发落至边境,后来又遇到匈奴人……我流落到西域,遇到了且末的艾肯(音译)老爷,幸好他也懂得汉话,收我为仆,还给我吃的喝的。”原来从汉朝越境外逃西域的汉人大致分为三类:一是以往投奔匈奴或被俘士兵的亲属。二是沿边居民或奴婢,三是“盗贼”、“群辈犯法”之徒。 话说当初贰师将军两征大宛来回四趟,虽说是明面上保障最充分、行程最顺利的进军但实际上却酿成高达3万人的巨大损失。实在令人咋舌!若说全是饿死、病死显然不可能。本来吗,这支汉军就以囚犯为主流,其家多在大汉天子的□□中破败故而对故国多有怨恨、恐惧…更何况万里跋涉,凶多吉少,这些囚犯再行军中途大量掉队、逃散也不奇怪。攻陷轮台之后还有大批汉兵产生饱掠思颺的念头,捞了一把趁乱开溜…… 在这些逃亡西域的底层汉人眼里,落后的匈奴都算是乐土,那么五谷丰登民俗简朴的西域国家就更是逃亡的好去处。这里地广人稀不愁无田。再说有点手艺、技能的汉人,在落后地区是非常吃香的。在这里,不再是卑贱的犯人、不必一辈子抬不起头或担惊受怕,尽可狩猎种田,贾贩经商、传授技艺,娶妻生子,快快乐乐活了此一生何乐而不为? “我听闻你们汉人看不起西域,看不起楼兰人,是不是真的?” “嘿嘿嘿,我没有看不起,但是……在长安,不不不,在汉土那边,”安世嬉皮笑脸地说:“确实是比较,比较藐视……说西域的男人女人长相怪异,不懂伦理,举止又粗俗,是蛮夷!”话音未落“啪”他脸上挨了一耳光。 安世捂着脸,交代说汉朝地域广阔有南北之分,南地的人看不起北地的人,北地的人看不起南地的人,但总体而言都看不起漠北和西域的蛮夷鞑子。匈奴人都是以游牧为生居无定所,吃食粗糙穿着又破烂。 “那我们楼兰人呢。”黎帕那拍了拍胸前的流苏和精美刺绣:“我们楼兰人的穿戴比匈奴人好许多吧。” 安世口无遮拦说你们民风败坏,不懂伦理纲常!伦理纲常?是什么玩意儿。粟特武士们听到这个词感到一头雾水,安世说汉朝对道德规范和人伦关系进行严格约束,遂产生了三纲五常之说,三纲是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五常是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这是汉家文化的沉淀和底蕴,定格了汉人日常行为的规范。 黎帕那不懂这些,也没兴趣,“蛮夷到底是什么意思?”安世说蛮夷在汉话中指的是汉土以外的其他民族。实际蛮夷只是一个统称,细说起来还分为南蛮,北狄,西戎,东夷。至于为什么分开,只是为了区分不同。当年博望侯从西域回来以后说过各种各样的见闻,包括蛮夷的落后的观念和风俗,比如说有些蛮夷没有子传父姓一说,也没有伦理观念,或则怒则杀父兄,却不杀母,还有妻后母,报寡嫂等等,蛮夷就像野兽一样,为了争夺雌性,雄性可以相互杀戮;或则嗜好生食,喜欢纹身,或则不留长发,因为这些西域种族以打鱼为主,长发下水不方便,而汉家文化认为束发戴帽才是应有的礼仪;或则没有语言和文字,说的是鸟语一般的奇怪口语。“什么东西。”黎帕那越听越恼火,再“啪”打一耳光。 “别别别,公主,你就别打我了,放我走吧,不然我回去晚了就找不到艾肯老爷的商队了!” 黎帕那最后吼一句:“你们汉人是个个都识字吗?!”得到的答案是:“并非……汉地有县学,乡学,里学,包括家学。通常只有官宦子弟能上,穷人家的孩子学不起。” “滚!” “谢谢公主,谢谢公主。”安世说罢跳起来落荒而逃,伊玛姆抬脚往他屁股一踹作为送别礼,他越跑越快,转眼就没影了,消失在茫茫大草原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