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陀阇迦挠挠头,“本王想来想去总觉得说话的语气重了点。你说她会不会无法接受,生本王的气?”“敢情国王是在为这事耿耿于怀?”古里甲提议道:“那主动去和公主解释喽,有什么想说的话说出来,自然也就释怀了。” “你们都多虑了。”库尔班和希玛妮坐在地台上静静地看着站在跟前,双手背后反复踱步的索芒,听其表态:“王室男嗣就算死绝了,黎帕那上面还有一个海珑麟呢。按我看来,扳倒匈奴夫人,才是眼下她最在意的事。” 希玛妮半信半疑:“当真?” “哼。”索芒笑了几声,转生望着姐丈库尔班,意味深长道:“那些人精,跑出跪求国王的真实用意只是为了掌握自家财产,并非涉及王位的问题。你那日没来三间房所以不知道,他们心里其实早就有底了,国王的这个嫡长女不可能继承王位,但国王确确实实又很看重这个嫡长女,胆大,心狠,手辣,善于伪装。是个可造之材。”索芒说到这里回想起家宴上安归敬酒当时身前身后黎帕那快速变脸的细节,若有所思道:“国王一直都知道身份地位最高的人并不意味就是最厉害的人,很多时候,最厉害的那个人恰恰就是站在国王身后的那个……的道理。国王把这个道理套用给自己再巧妙不过。” 黎帕那弓着腰坐在地台上双肘顶着膝盖,手里拿着一圈珠花边拨拉边回想家宴当时安归“中毒倒地”的情形,越发感觉出自己长期以来忽略的某种东西。是什么呢?——当你算计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可能会反着算计你,你的每一次算计,都有可能是为日后挖的一个难逾越的大坑。 “黎帕那。你在想什么呢。”艾葳蕤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哼。”黎帕那的双眸间闪过丝丝轻微的阴霾,“安归。还有两下子啊。我太低估他了。”双手不由自主地用力“啪”珠花被生生拉断 ,噼里啪啦掉落的珠子四处飞溅。 这孩子真是精力旺盛,陀阇迦走到门廊外听到这话,暗想:搞得全国上下鸡飞狗跳还不罢休。他推开虚掩着的门走进卧房看见艾葳蕤蹲在地上到处捡拾散落的珠子,“国王!”艾葳蕤看见陀阇迦立马站起来弯腰行礼。黎帕那则坐在地台上无动于衷。陀阇迦觉得她是生闷气的缘故,笑容可掬道:“呵呵,捡珠子啊?” 艾葳蕤知道国王特定是来找公主说话的,识趣地又行了一个礼,便带着珠子退了下去。“今日我说话过激了些,让你难过真是过意不去。”陀阇迦在宝贝女儿对面坐下,主动道歉但他哪儿知道对方压根儿就没在意拜火教泛滥人心的问题,对方真正在意的是以后应该如何调整生存策略,由只攻不防改为边攻边防以消灭躲在暗处的敌对势力的问题。 黎帕那懒洋洋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父王我是焦头烂额。”陀阇迦面露难色道:“华光寺的佛祖塑像突然显灵又流血又冒烟,高僧说这是佛祖在发怒,突然之间有这么多楼兰人背离佛教所以......” “据我所知国都城里也还是有很多对佛家至死不渝的信徒嘛。”黎帕那不以为然:“也不缺这些改投拜火教的。”“再说,信徒都已经拜过圣火,你还想他们怎么样?你怕佛祖发怒,我也怕阿胡拉马兹达发怒啊。”“王亲国戚都吵翻了,他们跑到阖宫跪求我处置这件事情。”陀阇迦硬着头皮说:“你看我,我......孩子,别闹腾了行不行?” “怎么叫作闹腾?到底是谁闹腾?”黎帕那不为所动,“法典说信仰自由宗教自由,怎么我带一批有心人加入拜火教,你们一个个就看不顺眼了?”“楼兰国王奉佛法,楼兰国王的女儿却是一个异教徒,”陀阇迦和她争辩:“让臣民们如何非议?” “呵呵呵呵。你这是嫌丢了脸面吗?”黎帕那冷笑几声站起来,悠然地说:“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在埋怨我为什么不信佛。我为什么要信佛?我是粟特人养大的,我当然就得信拜火教!”她边说边走到临街的窗前伸手推开窗冲着来来往往的过路人大声说:“虽然我出生在这座王宫里,原本我也应该信佛,可我却没有。这是为什么?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国王。”仆从和侍卫眼见返回寝宫书房的陀阇迦脸色特别难看,皆意识到情况不妙,低眉顺眼地弯腰行礼。“传令——本王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提审苏罗漓!!”陀阇迦大声吼道。 “国王忙碌一整日,累了吧。”仆从看看窗外已是艳阳西下,小心翼翼地说:“要不先歇息片刻,待用膳过后,再……?”“不用!”陀阇迦吼道:“本王哪有闲心,立马去把那小子带过来!!”天空被艳阳染成血红色,桃红色云彩倒映在牢兰海粼粼流水上,水面却变成清一色的紫红,天边仿佛燃起大火。 “王子。王子!”尉屠耆回到寝宫坐下来继续作画时,穆茜尔哈哈哈哈大声狂笑着“呯”推开门闯进来,“你在干嘛!”尉屠耆不满意被打扰,蹙眉责备道:“长得像个疯子似的!” “玛雅王妃自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