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父亲,接下来看你的了。”童格罗迦依然一言不发,桑古伊踏上台阶快步走到他旁边小声耳语:“如果我估计得不差王后一定会来找你,届时无论她说什么,你照办就是。” “你们这是什么馊主意。”童格罗迦身子向后微微一仰,稳稳地靠在椅背上,右腿搭上左腿膝盖微微摇晃,断然拒绝:“把我童格罗迦当成人肉盾牌了?匈奴夫人说什么我都照办,万一她学詹师庐让我去派人骚扰汉军后方届时没等我出城投降,汉军恐怕已经先把楼兰当成第二个轮台屠灭了吧。她要寻死路自己寻去,别拉着我和楼兰一万多臣民百姓一起。” “傻子?”桑古伊给他白眼:“听不懂我的意思?让你见机行事。她不过是匈奴拉拢楼兰的一颗棋子。待日后西域成为汉人的天下,汉人能容许这颗棋子存在吗?” “匈奴夫人想效仿乌孙?让摄政王继续代政至小王子成年?”玛雅在女官的陪同下漫步于一片杏花的粉色海洋之中,这些杏花们都已经懒洋洋地展开了灿烂的花瓣,这杏花的颜色仿佛是工艺师精心调出来的:细细的、柔柔的、粉嫩粉嫩还带有一些玫瑰色的细线,显得无比美丽纯洁。舍缇压低声音说:“这就是王族设下的陷阱,匈奴夫人居然还真上当了,接下来有好戏看了。”“好戏,你认为是好戏?”玛雅瞪眼说:“童格罗迦快成人肉盾牌了你知不知道。” “怎么会。” “怎么不会?你这个傻子。如果匈奴夫人操纵童格罗迦继续和汉人顽抗,我们全部都得完蛋!”玛雅越想越担心,“不行。我得和童格罗迦说说。”舍缇惊诧地说楼兰王室规定女人不能干政,王妃你怎么能去?!玛雅说什么女人不能干政,全都是美丽动听的空话。如果女人真的不能干政,楼兰王室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冤有头......债有主......!”这时候耳边隐隐约约传来锐利的尖叫声,仿佛发自地狱般幽幽怨怨带着一种不寒而栗的冰凉,听起来颇为毛骨悚然。“这是又干什么。”玛雅被弄得浑身不舒服,生气地说:“安静了好长时日,又犯病了吗。” 舍缇支支吾吾地说:“应该是吧。这些年她不都这样吗,时好时坏,摄政王说不用管她。” “呵呵,原来母妃在这里赏花啊。”玛雅无意间转身撞见了满脸悠哉到处闲逛的安归正色道:“你给我站住。不许过来,听见没有。”“你这是干什么。”安归知道继母不许自己走近的原因,但还是乖乖听话,站在原地不动:“明明知道是穆茜尔那个该杀千刀的死婆娘在故意造谣生事,你还......” “你别忘了你正在被你父亲暗中监视?”玛雅没好气地说:“还是离老娘远一点比较好否则鬼知道还会闹出什么事端来。”“好吧。”安归无可奈何道:“你继续赏你的花,我走,总可以吧。”该死,全是穆茜尔那个该杀千刀的留下来的遗毒。害我左右不是人,害我不浅!安归心里咒骂着,穿过杏花林返回寝宫中途听见“咯咯咯”银铃般的笑声,寻声看去,只见该死的穆茜尔和依布蒂哈吉两人站在花丛间手里拿着金剪刀边修剪花枝边说笑——在吃尽流言蜚语困扰的苦头的他听来无疑特别刺耳。 “你们在说什么啊。笑得挺开心啊。”穆茜尔扭头看见安归阴沉着脸走过来,意识到对方可能要找自己的麻烦,但并不惊慌,从容自如地回答:“修剪花枝啊。这是二王子种的花。” “那好啊。得空也帮我修修。” “嘿嘿,大王子你的寝宫那些花,烂七八糟的,我可不知道怎么剪。”穆茜尔心想你要引我落入陷阱,我才不上当呢,她拉着依布蒂哈吉要走,耳边响起安归的怒吼声:“站住!” 依布蒂哈吉吓了一大跳,穆茜尔侧过脸从眼角余光看见安归双手叉腰,脸上的肌肉在剧烈地颤抖着,斜睨她的眼眸里正迸出火般凌厉的目光。“大王子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死婆娘,忍你好久了,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暗算我。看我今日怎么收拾你。”安归挽起袖子抡起拳头摆出一副要动手教训的姿势,依布蒂哈吉吓得闪身往穆茜尔身后躲,穆茜尔则依然淡定:“你敢。”“怎么,又想叫尉屠耆来帮你撑腰?你去叫他来啊,我连他一块收拾。”眼看拳头要落在脸上,穆茜尔情急叫了一句:“你还记得那个卖糖果的粟特姑娘吗?她是二王子的心上人。如果你想落得上次那样的下场就尽管来吧,她也会帮我出气的。”安归压根没想到穆茜尔会提及此人,自从上次鬼门关走一遭回来,脑海里就不经意浮现出那双透着一股让他喘不过气且带有浓重压抑感的阴郁恐怖的可怕眼神,挥之不去,令他惶惶不可终日…… 哎呀,这哪里是人的眼神,简直是......野兽的眼神。魔鬼的眼神?他生怕真的再遇见这眼神,将他再拉下地狱去鬼门关走一遭,咳,还回不回得来真不好说了。“好好好好。”安归放下拳头,瞪着穆茜尔悻悻然道:“死婆娘算你狠。但我还是那句话,少惹我!”说罢转身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