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殿下是想做甚?”她兴味盎然地反问。 “奴婢不知。”金银摇头。 孟十三笑,笑意未达眼底。 “小姐,奴婢是不是说错话了?”金银觉得这样的小姐有些可怕,不由想起宝珠同她描述过的,小姐用金簪狠刺二小姐左手的那个她未能亲眼目睹的场面。 “没错。”孟十三收起身上的冷意,她不该吓到身边不含任何目的,只一心对她好的两个丫鬟。 她也从来不觉得李寿待她的不同,是真的一眼就相中了她。 他言语间维护她,又亲昵地喊她大表妹,无形中与她拉近关系,这是初初见面的时候。 第二回,明明见到她行凶,尽管非是她的错,可姐妹相残确为内宅大忌,家和万事兴,他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他却还是维护了她,还这般大张旗鼓地给她送来一车补品药材。 她特意引得他的注意,她是有她的目的。 倘若说他这般配合步步入瓮,没有除了柔情蜜意之外的想法,她可不信。 只是她没想到,相较起更能办事儿,胆子也更大的宝珠,都没想到这一层,反倒是胆儿小,脑子也不大会转的金银,能生出这样的疑问来,而非让纯粹的喜悦冲昏头脑。 “小姐,您喝茶。”金银用茶托端起一杯刚刚煮好的茶汤,递至沉思的孟十三跟前。 孟十三接过喝了一口:“太平猴魁,不错。是祖母让赏夏拿过来的?” 金银不懂茶,但确实是孟十三所说的太平猴魁:“是夏姐姐拿过来的,不过不是老太太让的。是宝珠在清点殿下给小姐送来的那车药材里,发现里面有好几罐茶叶,正巧夏姐姐过去问需不需帮忙,宝珠不需要夏姐姐帮忙清点,便让夏姐姐帮着拿那几罐茶叶过来,说让奴婢给小姐煮茶喝。” 又是李寿给的。 孟十三突然不想喝了。 她虽是有她的目的,这才故意引他关注到她,他如此大献殷勤,定然更有他的目的。 非奸即盗,看来下回遇到他,不管说话还是办事儿,她都得打起十分的精神。 她问:“还有什么茶?” “除了太平猴魁,还有碧螺春、云雾、峨蕊、玉露、黄芽、雨花,此外还有花茶、茶砖。”金银详细地回道,“奴婢不懂这些茶叶的好坏,但夏姐姐送过来的时候说过,都是每年各府州县上贡的好茶,量都不多,皆为极品。” “把这些茶叶都收起来,别煮了。”她吩咐道。 金银听得茫然,明明上一息才夸茶汤不错的,下一息便要她收起来别煮了,虽不明所以,却也应诺照做。 孟老太太听赏夏回禀孟十三把李寿赏赐的茶贡给收起来了,问道:“这是不喜?” “奴婢听金银说,一开始喝,大小姐是说不错的。”赏夏不敢乱论孟十三喜不喜李寿所送的茶叶,只如实照搬从金银那儿听来的经过,“而后听金银说,是殿下送来的那车药材里,跟着一起来的贡茶,大小姐才没再喝,并让收起来,别煮了。” “好好侍候大小姐,有何需要的,只管拿。”孟老太太没有再深究,只微微闭眼,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儿。 看来长孙女对殿下,并无思慕之心。 赏夏退出屋子,放下湘妃竹编就的帘子,悄悄与候在廊下的赏春咬耳朵:“你说,大小姐这是何意?” “不管何意,咱们做下人的,只管听主子吩咐就是。”赏春自来是四赏之首,年纪最大,性情最沉稳,办事儿也最牢靠。 赏夏想想也是,遂把赏春拉离门口,至一旁笑嘻嘻地打趣:“听说老太太要给姐姐婚配了,不知是府里的,还是府外的?” 赏春闻言一怔,她已经双十了,这个年纪是该嫁人了,如若不然,只怕要当老姑娘,可她着实也不想嫁,摇摇头:“不晓得。” “看你的样子,怎么好像不太高兴?”赏夏很敏锐地感觉到赏春的情绪低落,不禁关心起来。 她也十八了,待赏春出嫁,也差不多轮到她,都是上房的大丫鬟,且是个个样貌出色的四赏之一,她对嫁人还是有憧憬的。 “没有不高兴,就是……就是我也没什么主意,全由老太太作主罢。”赏春也在犹豫着要不要去跟老太太说,她能不能不嫁人,一辈子在长春院侍候。 即使往后不能再待在上房,到院里的其他地方干活,只要能给她个容身之所,她也知足。 赏夏想想也是,轮到她,她也没什么主意,遂不再多问。 屋里刘妈妈一直随侍在侧,赏夏回禀的,她尽听到了,也和赏夏一样,有着同样的疑问。 只是孟老太太闭着眼捻着佛珠,她不敢扰了老太太的静坐,只能把疑问吞回肚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