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素来听兄长的话,兄长也素来护着他,父亲若责备于他,兄长定然会为他说话,虽然他也不知自己做了什么错事,竟惹得父亲要让楚志请他到外书房去。 但,不怕,有兄长在。 孟知年当下自己给自己鼓着劲儿,前往前院外书房。 与揣测府里不知又发生何等与李寿相关之事的孟知度不同,也与不解心慌自我检讨的孟知年不同,孟仁平一见到楚志,听到楚志说祖父请他到外书房去,深知所为何事儿的他,是三人之中最为沉着的那一个。 到了外书房,他被通知得最晚,自然也到得最晚。 楚志守在屋下,恭恭敬敬:“大公子请。” 孟知度与孟知年早进外书房坐下,听到这一声,二人齐齐看向门口。 孟仁平踏进门槛,习惯性往右边书案的方向看,果然看到祖父与往常一般,安坐于案后埋头处理事务。 “祖父,父亲,二叔。”他一一行礼。 孟天官示意他坐,他随即在孟知度对面的扶手椅里坐下,与父亲、二叔面对面。 “说说,今日簪刺之事是如何发生的,又是怎样的结果。”孟天官把手边之事暂且停下,抬头问道。 听到簪刺二字,孟知度拧起眉头,想着此二字的字面意思,孟知年却是心里一咯噔,越发缩头缩颈。 孟仁平没有意外,当下平铺直述地把孟十三与孟美景打架之事,前因后果详详细细地说了。 在场父子三人听罢,反应不一。 孟知年是孟十三与孟美景的父亲,姐妹俩打架,不管谁先的手,谁下的狠手,都是他的闺女,作为父亲,首先第一条,便是父不教之过。 他这会儿也清明得很,丝毫没了气咻咻前往长春院想要教训长女的那个胆量,在父亲与兄长面前,他自来低一头,此时理亏,更是气短。 故而从孟仁平细说簪刺事件的过程开始,他便一直低着头,听到最后,他整个脑袋都快要埋进胸膛里去了。 孟知度则只是侧脸看了一眼孟知年,对于二弟如此没气性的人,居然能生出大侄女那样强横悍然的闺女,他心里有说不出的复杂感受。 大侄女有气性是件好事儿,可太过有气性便过犹不及了。 然而,他也不能说簪刺之事是夭夭的错,甚至以他在官场多年的看待人事物的目光,以及处理朝政之时难免明争暗涌的手段,他甚至觉得大侄女没错。 对待敌人,就该狠绝。 然则,二侄女并非敌人。 孟知度与孟知年两兄弟在心里想得多,却都没有开口,一人是想先听父亲怎么说,一人是只想苟着不想挨骂。 孟天官想的也不少,但他想的比两个儿子想的要简单得多,他只关心一点儿:“对于你祖母对夭夭的惩罚,殿下可有说些什么?” 太子,东宫,才是他作为吏部首官,浸泡官场近三十年,最擅长的直抓重点。 “孙儿听祖母说,殿下是想为夭夭说情,然祖母说,家有家规,眼下的惩罚,已然是对夭夭的从轻发落。”孟仁平也关心李寿对孟十三受罚的态度,自然早早问过孟老太太。 孟天官微微颔首:“你祖母说得对,也做得对,孟家的姑娘,不管对错,终不得相残。按你说的,殿下亲眼目睹夭夭行凶,却还想为夭夭说情,如此恰好说明,殿下待夭夭确实不同。这份不同,若有机会,你可从侧面探探殿下之意。” “是。”孟仁平领命,孟家就他总伴在李寿左右,试探殿下对夭夭是否真有意,此事儿非他莫属。 孟天官继而转向次子,是叮嘱也是命令:“簪刺之事,到此为止,不许再扰你母亲的清静,待夭夭受完罚,也不许再旧事重提。” 次子欲找长孙女狠训一顿,被老妻挡出长春院,他也从楚志去请人后,楚管家特意来前院外书房,亲口报与他知晓了。 孟知年一个激灵,即时起身弯腰叉手:“儿子全听父亲的!” 若说母亲偏向长女,尚有几分托词,父亲这会儿偏向长女,已然是明明白白地知会他,长女之不同,事关孟家门庭,他虽为人父,长女之事,却已非他所能参与的了。 简单明了地说,从这里踏出去,他便自此失去管束长女的资格。 不,不止是他,还有吴氏,至整个二房,已然无此资格。 孟天官满意了,目光略过长子,又落在长孙身上:“你见过夭夭了?” “见过。”孟仁平心知祖父此问何意,也不必孟天官再开口,遂又将孟十三同他说的,尽数倒出。 孟知度听着在心中倒抽一口气儿:“夭夭这是在怨怪我们?!” “大约也不是怨怪,而是对我们不抱希望了。”这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