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上道观除了观主所在的院子,与诸女冠的居所之外,并无什么禁地。
到道观后方,自然也没什么不可的。
用过午食,孟十三在带着长安往道观后方去之前,趁着宝珠没注意,她给长安使了个眼色。
数百年的默契,长安顿时会意:“宝珠,待会儿小姐要到观后去,我们先去观中后厨瞧瞧,看有无可口的点心与茶水可带。”
宝珠不疑有他:“好!”
一口应下之后,她兴匆匆地转身,长安一个抬手拂面,她便双眼一闭,倒在长安的怀里。
长安把宝珠抱起,安置在客厢内室床榻上,才走回外间:“小姐,妥了。”
孟十三起身:“走吧。”
墓碑周遭设有术法,连水蛇有六百年道行,都无法靠近,她妖力尽失,仅有微薄妖气,召来长安,也是为了破除那不知是何人设下的术法。
既然要破除术法,宝珠自然是不能在场的。
宝珠金银赏春胆子再大,最多也就见过附在人身上,连术法都使不出来的小小妖邪,真见到妖与术法,却是从未有过。
还是别吓到宝珠了。
倘若不然,真教宝珠知道了,那金银赏春定然也会知道。
关于世间有妖这件事儿,虽古今早有诸多传说,但也只是传说,大多人终其一生也不会见到真正的妖。
妖虽比人强大,数量却是远远比不得人多,妖再强大,也拼不过成千成万源源不绝的人。
故而,妖能不为人知,还是尽量不为人知罢。
撇下宝珠,孟十三和长安来到直上道观的后方。
直上道观位于青云峰的峰顶,道观最后面是一处悬崖,道观与悬崖之间还有一小片山林。
小山林不大,种了大片的槐树。
长安一走入其中,便觉得十分亲切:“小姐,这里和咱们孟宅后面的那片槐树林有些相像。”
她是九百岁的槐树妖,本体种在孟宅后院。
在孟宅后院的后门出去,还有一整片槐树林。
最中间的那一棵,是当年主人为了让她有个伴,亲手种下的。
后来,她便亲手围着主人给她种下的最中间的那棵槐树,陆陆续续又种了许多棵,直至形成了一整片槐树林。
孟十三信步走着,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她边走边看,直看到一棵带有孟字的槐树,她方停了下来。
长安也跟着停了下来:“小姐,这是‘孟’字,字迹与……”
“与我亲手刻写在孟宅后面槐树林中的,我亲手种下送与你的那棵槐树树干上的孟字一般无二。”孟十三接下长安的未尽之言,又感叹道,“仿得可真像。”
她的字迹,也不算什么秘密。
只是能得她字迹的人,可不多。
千余载来,也就那么渺渺数人。
可在这相像的槐树前,在这个仿着她的字迹刻写下的孟字前,她竟然想不出会是哪一个人。
“小姐能否想到是谁?”长安问道。
孟十三摇首:“想不到。看此树,应有一百余年。百余年前,除了来此镇压妖渊,我并无来第二回。”
长安把手放在槐树粗壮的树干上,一会儿后收回手:“树龄已有一百四十年。”
“一百四十年……竟是与大魏开国一般年岁。”孟十三蓦地想到什么,“长安,你再看看,在此片槐树林里,除了这棵相像的槐树,与树上的孟字,可还有什么与咱们孟宅相似之物。”
“好。”长安身形一闪,随即往槐树林四个方向仔细探查。
孟十三伸手抚摸着树干上的字,过往的记忆随着被唤醒。
当年她救下长安,却又不想因长安而禁固住自己的步伐,于是拒绝将长安带在身边,带往老祖洞庙一起清修。
然而,看着长安寂寥无望的神色,她又着实不忍,便生出了亲手栽下一棵槐树,并刻写上她的姓氏,用作她的替身,陪伴着长安待在孟宅,守在孟宅的念头。
念头一旦生出,但再抑制不住。
于是她便做了。
事后长安看到孟宅后面那棵刻有孟字的小槐树苗时,长安终于露出了笑容,当时她便知她做对了。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长安回到孟十三身边:“小姐,这片槐树林再无与咱们孟宅后面槐树林相似之物。但我发现这片槐树林暗藏着一个法阵,我瞧不出来法阵是什么法阵,不过可以肯定,是降妖师设下的法阵。”
“确定?”孟十三听到此片槐树树竟还有与降妖师有关的法阵,她不禁蹙了蹙眉头。
“确定。”长安笃定道,“小姐可还记得,当年小姐从降妖师手里救下我时的情形?”
孟十三道:“你是说那老秃驴想将刚刚开了灵智,仅仅三百岁的你困于一方天地,想将你连根拔起灭杀,而设下的那个法阵?”
“正是。”长安对三百岁时的自己,险些被降妖师斩草除根的境地,记得格外清楚,“那法阵,与我在这片槐树林里看到的法阵,一模一样。”
孟十三点头:“如此说来,这是一个不动便是防,动了便是攻的法阵,哪个降妖师会在此设下这般防攻一体的法阵?又是因何要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