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儿子还不能出事儿。
自从中秋之前,朱希叶得知孟仁平与季宽被留宿东宫三日,再出宫门时,是被抬着出来的,他的一颗心便一直提着。
提到今日!
他这颗心呐,悬得更高了。
孟十三静坐于明晓堂里思索之余,不忘让宝珠出府去打听,今儿个京城可有发生什么大事儿。
宝珠不明所以,觉得中秋之夜刚发生过碧虚庄园的灯火坍塌之事,若再发生其他大事儿,好事儿倒也算了,若又是坏事儿,那岂不是赶趟似的,一件接着一件。
如此到年底,还能不能过个好年都难说。
宝珠一出去,金银在泰辰院里刚刚修好的小厨房里忙活,赏春亲自到明晓堂里听吩咐,也没进屋,就在堂外廊下立着。
钗玉在小厨房给金银打下手,桐玉是跟着宝珠一起出府给小姐办事儿的,沧玉站在宝瓶门那儿,岫玉就站在庑廊石阶下边上。
她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儿,然看小姐在堂内蹙着眉头的苦恼模样,她总觉得今晚要有大事儿发生。
对了,大公子又留宿东宫了!
莫不是,莫不是……
思及此处,岫玉后背一凉。
宝珠没有风筝那般的身手,也没有风筝当崔氏部曲时的各种门道,但她也给主子外出打听事情多年了,市井之中有哪些人用银钱就能支使,有哪些人三教九流最是知事儿,她都门儿清。
桐玉从未出来打听过什么事情。
这回宝珠能带她回来,是小姐的意思。
小姐的意思很清楚,是想让宝珠带带她,往后她可以帮着宝珠打听事情,不拘府里府外,不拘大小巨细,她都可以帮得上宝珠。
宝珠一出孟府,直奔帮闲聚集之地。
雇了几名帮闲,四面八方散开,往四通八达的路,一人一条,去走去跑去打听,她只需要等着他们回来禀给她听即可。
宝珠也没有等到原地,跟帮闲们约好聚首的地方之后,她带着桐玉又去到诉行。
一进诉行,宝珠没有直接找上讼师,而是找了时常帮讼师跑腿儿的杂工。
诉行很大,讼师很多,杂工也不少。
同样以银钱疏通,她把几个杂工聚到一块儿,问了些问题,交代了一些问题,给足了银两,告知他们一有消息,就到孟府门房递消息。
杂工都是最底层的小老百姓,在诉行打份长工都是有契的,辛辛苦苦一年,到头来拿到的工钱,还没有这会儿宝珠给他们拿下酒菜的碎银多。
个个眼神儿发光,个个半躬着身毕恭毕敬,宝珠在他们眼里,那就是灶王爷,保得他们接下来至少一年,都能吃得饱穿得暖!
干活儿别提多尽心尽力了。
桐玉在边上跟着,一直跟在宝珠身侧,看着宝珠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跑,听着宝珠一件事儿一件事儿地交代,有条有理,顺顺当当,丝毫不乱。
直教她大开眼界。
她甚钦佩地看着宝珠,仿佛宝珠是如同有求必应的菩萨似的。
宝珠被桐玉瞧笑了:“你是还没机会时刻跟在小姐身边,等到有朝一日,你有这个机会了,但凡你跟上一段时日,你便知晓,我做的这些,我会的这些,实则件件是小事儿。只要经过一两回,熟了巧了,那便再没什么可难住的事情了。再说了,真正有用的是银钱,我只不过是拿着银钱办事儿的人,而这样的人,可以是我,也可以是你,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桐玉连连点头,她懂了。
宝珠的话儿,总结成一句,就是这些都是小事儿,小姐办的那些,才是大事儿!
她的眼界得放宽些,不能让区区小事儿,糊得她的双眼都看不到大事儿。
能跟在小姐身边的机会难得,真到那个时候,真有那样的机会,她得抓住,牢牢地抓住。
宝珠这是在教她!
雀仙楼,金白昔刚得到消息,便匆匆走往后面的小院楼阁。
崔瑜站在窗前,正怔怔地望着窗外那条小小的后巷发呆。
“七爷。”金白昔唤道。
崔瑜转过身。
金白昔道:“孟大小姐身边的宝珠,跑了几个地方,雇了许多人,在打听今日发生的事儿,大事儿,还往诉行打听,也雇了人,意在打听那几拨人,好把咱们庄园那灯山坍塌的原委弄个明白清楚。”
“湖岩呢?”崔瑜听完金白昔的禀报,他直接问侍立在一旁的湖峭。
湖峭回道:“他刚才说饿了,要去找吃的,这会儿应该在吃酒酿丸子。”
“去找他,跟他说,不管宝珠要查什么,他都帮着。”崔瑜命道。
“诺。”湖峭顿了顿,又问,“七爷,要让湖岩帮到何种程度?”
这也是金白昔想问的。
他也看向崔瑜。
崔瑜慢慢背过身去,又往窗外望,只是这回没往下,而是往上。
往下是轻洒着月辉,暗幽幽的巷子,往上是云层半遮月,星光璀璨的夜幕。
湖峭等着,看着崔瑜的背影,看着自家七爷又往窗外望啊望的。
他都不知道窗外有何可望的,正如他不明白灯山坍塌之前明明可以阻止,七爷却不仅不阻止